车子开出了别墅。
外面真如管家所说,暴雨如注,路况不佳。
他眼皮“突突”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滴——”尖锐的鸣笛声彻响。
对车车辆轮胎打滑,横穿绿化带直直朝他冲来。
宴琛心中一惊,为了避开他,猛打方向盘,撞上了一旁的大树。
今天真是和“树”有不解之缘,宴琛想。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宴琛还是因为巨大冲击受了一点伤,好在不是很严重。
这样恶劣的天气,管家本就不放心他带着情绪开车,一直让司机在后面跟着,出事时,救护车来得很快,宴琛脑震荡陷入了昏迷。
“你好,又见面啦~”蓝色的肉丸子飞在半空中,“这次也是共享梦境哦。”
它话音刚落,宴琛眼前立马换了一副场景。
他看到了一个小孩,瘦瘦的,白白的,眼睛很大,背着一个破布包,一路走,一路捡塑料瓶和纸壳。
宴琛总觉得小孩有些熟悉,不自觉跟上了他的步伐。
小孩儿站在小卖店前,望着展示柜里的奶油小蛋糕吞口水,他在兜里摸了很久,掏出皱皱巴巴的元票数了数,又放了回去,最后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离开。
这是一个小乡村,路两边是金灿灿的麦田。
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烟筒里冒着袅袅炊烟。
小孩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被人扔了一块泥巴在衣服上。
宴琛顺着泥巴的来源看去,几个小男孩儿围在一起,笑嘻嘻喊:“应树应树没爸妈,长大也是小叫花,垃圾要捡一辈子,浑身长满小虱子。略略略~”
应……树?
宴琛瞪大眼睛,小孩那原本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与记忆中黑发应书的脸完全重合上,尤其是那倔强不屈的眼神。
真是他。
小应树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才不是小叫花,我爸爸妈妈在城里工作,等我奶奶生日到了就会回来,还会买好大好大的蛋糕!让你们羡慕去吧!”
对啊,反击得好,就该这样。
宴琛伸手想摸他脑袋,可他的手只能虚虚穿过,给不了安慰。
应树开门跑回家,方才还凶巴巴的,这会儿全变成了委屈,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小树,小树怎么了?”年迈的老人从堂屋内跨了出来。
她把应树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跟奶奶说,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应树小手脏脏的,把脸也抹得脏脏的,像只小花猫,他抽噎道:“奶奶,小树真的没有爸爸妈妈吗?”
奶奶道:“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小树是怎么出来的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要小树啊?”应树问。
“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奶奶现在还没办法跟你解释。”
说着,她牵起应树的手,颤颤巍巍把他带到后院的空地里,指着一棵小树苗道:“这就是小树,因为还太小了,需要人精心呵护,要浇水,施肥,修剪枝叶,而很多人没有耐心做这件事,就会主动放弃。可当小树变成一棵大树,能为所有人遮风挡雨的时候,就不再需要别人的呵护了,那时候的大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精彩。”
应树吸了吸鼻涕,天真问:“那时候爸爸妈妈会回来吗?”
奶奶道:“也许吧。不过即便不回来也没关系,大树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也不会再因为风吹雨打而倒下。”
应树抱着奶奶的腰,说:“小树一定会变成大树的,会成为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的依靠。”
奶奶浑浊的眼带着泪花,摸着他的脑袋道:“当然,我们小树,最坚强了。”
宴琛了解应书的过去,却并不了解应树的过去,在刚得知他是穿越者时,宴琛想起他天真可爱又纯良的模样,确实不像生在地狱里该有的样子,他误以为应树的童年很幸福。
那么,在应树的本来世界,父母一定是他的牵挂,应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宴琛留下应树的决心更加坚定。
奶奶生日那天,小应树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块很小很小的蛋糕,他提着在村里跑了一圈,说是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买的。
小骗子,从小就是小骗子。
宴琛好几次想抱住他,但都无能为力。
宴琛跟着他的脚步,看着应树一点点变大,变成了少年模样。
他每天蹬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在学校和奶奶家往返,他很努力地在长大,他很用功地在学习。
但是厄运并没有放过他,奶奶突然病倒了。
应树第一次主动拨通了爸爸的电话,想问他拿些钱。
爸爸还算有点良心,亲自回来一趟。
他把奶奶送进医院,付了医药费。
当晚应树做好了饭,欢天喜地送来,想和爸爸奶奶一起吃顿饭。
可他才走到病房门口,便听到奶奶对爸爸道:“你把小树接到你身边去吧,他长大了,城里的教育会更好一点,他书读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