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绍伦坐在办公桌前颇有些心神不宁。
下药这个事,圣约翰的外国医生都来看过了,必然不会有假。昨晚的事确实印象模糊,喝断片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那点酒量绝不至于。
他到沪城月余,要说得罪人,那很不少。被扇过两巴掌的刀疤刘,被抓过现场的安门贼……可都是些小喽啰,要在他酒里下药似乎没这本事。
难道是那个叫玉莲的窑姐儿为了跟他春风一度……他洗澡的时候她手脚就不太规矩。
张三说查,也不知查了没有。张三的手段他毫不怀疑,他最常被称赞的就是“能干”。
可如今“能干”二字似乎又多了一层含义……那些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他记得在一个温暖紧致的所在,畅快的释放积压的快感……
方绍伦耳朵尖都红起来。
春宫图不是没看过,在东瀛的军校里,男学生扎堆,很有些珍藏本在各个宿舍间流通,想来这事是无师自通的了。
张三对他确实没话说,从小到大,什么都肯为他做。他不能不因此生出些许感动来。
虽说从小读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君子立身,诚与孝为其首”这句也是熟惯的。
都把人那样了,再撇一边是不能了。
好在方家有绍玮继承宗祧,不必指着他。除非……张三收回那些念想。这厮红颜知己颇多,也是难说的事情……
他胡思乱想了一上午,下午照旧骑着马,上街转悠。
沪城今日大晴天,春风拂面不寒,阳光和煦,他沐浴在春光里,浑身懒洋洋的,眼神远没有平日锐利。
直到身后传来数声汽车喇叭的鸣笛声,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转头一看,郭冠邦从一辆小汽车里探出头,“绍伦,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见。”
方绍伦潇洒的翻身下马,走到车窗跟前,“郭兄。”
“一块吃饭去?”郭冠邦热情邀约。
方绍伦笑着摇头,“呃……恐怕不行,魏司令上午特意到办公室嘱咐我早点回去。”他绞尽脑汁扯了个谎,不想单独跟郭冠邦去吃饭。
郭冠邦跟在他后头,已经观察好一阵了。他是风月场上熟惯的,看方绍伦行动间十分利落,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还道一番筹谋,为他人作嫁衣裳,没想到肥肉还在嘴边上。
不过也不奇怪,他与张定坤相交时日不短,确实不曾见其有好男色的行径。
那药他也是头回用,少少一滴掺在酒里,到底有无效用也难说,不免抱了侥幸心理,又兜搭起来。
“春天湿气重,我在福泉山有个庄子,引了一口温泉,回头叫上几个朋友,一块去泡泡?”
“嗯,回头再约吧。”
对于这位郭三爷的邀约,方绍伦可不敢满口答应。
郭冠邦也不生气,笑眯眯冲他挥手,两人道别。
大少爷重又上马,天色还早,绕了一圈,不知怎么就到了复兴路上,张三那套公寓楼底下。他踌躇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探望一番。
还没拿定主意,一辆黑色小汽车“哧溜”一声停在门前,虚心求教学成归来的张定坤兴冲冲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子,上来钳着方绍伦胳膊,上下打量,这是他头一回看方绍伦穿制服,比相片上还要好看百倍。
目光太过热烈,把大少爷升腾起来的缱绻情怀一扫而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那什么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你猜对了!张定坤腹诽道。
他纵横江湖多年,深谙打铁需趁热这个道理。
方绍伦既然应了他,他就得赶紧把这事坐实了。万一大少爷回过神来要反悔,岂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时机稍纵即逝,抓不住的都是蠢材!张定坤自诩是聪明人。
他柔情满溢的攀住他肩膀,一只手扶着腰,“哎,腰酸,哎,腿疼……”
方绍伦瞬间红脸,伸出一只胳膊搀着他,“那你还到处乱跑……”
“哎,不是应了给你查那事吗?”
“查出来了吗?”方绍伦其实也挺气愤,到底谁这么不长眼。
“有眉目,但你别着急啊,这事都在哥心里。”张定坤拍了拍胸膛,“眼下这事才最要紧!”他扬了扬手上的盒子。
“这什么?”方绍伦好奇的瞄了一眼。
“宝贝。”张定坤的神色简直称得上眉飞色舞,冲赵文赵武使了个眼色,拉着方绍伦的手就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