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死都不怕,还害怕活着这句话,说的可真好啊。
轻飘飘地将人分解为两段,一段生,一段死。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抵赖期间度过的所有疼痛。漠视了世上多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剧。
站在道德高地,批判苦海浮沉的人
不自爱,怎可轻而易举地放任自己溺死,而非继续在茫然无际的业海里争渡。
闲庭树在决斗场时,认为待在场里的蛊人都是畸形种。等出了决斗场,才发现满大街走着变体人。
大家不主动拥抱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对抱着不同的观点的人,喊打喊杀,拖出来,拽到日光底下,吆三喝五,喊围观群众来扔石头。
不仅根据三言两语,立了靶子来打,好毁灭敌视的对象。还要将敌视者的亲朋好友,统一拉出来批斗,举止言行全无尊重,更别提求同存异了。
内里贫瘠的盐碱地,开不出和而不同的花朵。长此以往,居住在土地上的人们,将会再次收拾行囊,侨居客乡。
当然,仍旧是有一大批拔不了根的居民,会在原地逗留,繁衍子嗣。
抽干了养分的土壤,却无再度肥沃之日。
闲庭树躺在解裁春怀里,忽而趴到她的背上,双臂搂着人,脸颊蹭着女人脸颊。
昏睡中的女性,没有半点回应。她仍旧自得其乐,肆意摆弄着,好似拆解着得意的玩偶,“你看,人人都这么虚伪、狡诈、捧高踩低。”
不敢怨抓他们进来的使者,唯恐开罪了大名鼎鼎的羡瑶台。
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就拿给人打下手的医修来开刀。不过是仗着她们好拿捏罢了。
“要不要来打个赌?”
闲庭树勾勾手,诱惑着两位初涉尘世的小医女和她对赌。“别的层数我不敢保证,第十六层,末都干直呼,还是在我管辖范围内的。”
“只要你们收集到每间牢房里的感谢,我就放了你们。怎么样?对你们来说,纯属有利无弊的交易。”
既满足了医修于心何忍的心,帮助遍体鳞伤的囚犯们恢复身体,又发扬光大了草泽谷的救世精神,是项扩大名声的好功劳。
“唯一的条件只有一个。”蜕变为少女的闲庭树,撕咬着解裁春脖颈。领如蝤蛴,烙上一块块烧红的炭火。“不许再来打扰我们。”
两名筋疲力尽的小医女,对视了一眼。从四目相对的疲倦目光中,得知了对方的抉择。
一时置之不理,一世心怀愧怍。纵来日得以重逢,面对面了,亦不敢相认。
在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时,取名为赛春花时,合该淡忘的前尘往事,忽上心头。早已成长为一方修士的鹤顶洪,听闻弟子的惊呼。
“师父,您的外貌……”
她摸了摸脸,俯看重归幼小的身形。原来自以为能遗忘的陈迹,由始至终都埋伏在心底,只待他日作为陈疮烂疤揭露。
栖华山的五年,凝聚了她们师姐妹三人最后的温馨时光。而后,以尤为残忍的方式破裂。
在两位小医女做出决定当口,闲庭树痴痴地笑着,从后抱着解裁春,咬着她的耳朵,“瞧瞧,所有人都会抛弃你,只有我,始终在你身侧。”
谁来讨,她就杀了谁。
焦黄的烈日烤得人五内焦炙,奔逃路上,跌下山崖的鹤知章,昏迷了几日。一苏醒连忙往草泽谷赶,双手拍着大门,向依赖的长辈求告。
三日之期已过,却没能得到有效回应。
她跪坐在门前,不依不饶地拍着,重复着同一句呼救,“师父,救命啊,师父!您就帮帮我们吧!”
一位辈分高于她们的医女呵道:“何事慌慌张张,非得求到师父这来。好几位同门同时施法,才能镇住在谷主体内逆行的伤势,使师父她老人家安稳入眠,你倒好!”
“呜呜呜……”
鹤知章欲语泪先流,手臂搭在人肘关节前,讨好地摆着。
医女手一掷,冷面甩开师妹的手,“不学无术,连运送个人都能半道不翼而飞。没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只会在这大呼小叫。嘉贤、顶洪去哪儿了,怎留得你一人在此?”
鹤知章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头发、衣身沾满了逃跑过程沾染到的落叶和淤泥。她整个人在土坑里摸爬滚打过几遍,脏兮兮的,好不污浊。
有了可以依傍的对象,登时生出支撑,如凭空安回了抽掉的骨头。
“她们,她们都被羡瑶台抓住了。我是被推出来的,原本要被抓的,是我,原本是我!呜呜哇……她们要怎么办啊?都是我的错……”
相较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进退。靠着他人的救济幸存下来的愧疚感,排山倒海,淹没了鹤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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