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马家二公子共事这些时日,可是得罪他了?”
“没有,”孙阅古极快地否认了:“孩儿甚少与马公子相处。”
“这是为何?”
孙大人有些吃惊,他是知道马大人安排了阅古与马二公子为同僚,那么所处时间也必然基本相当。
本来他还想开导阅古不要板着性子,要好好和马府结交,也方便为自己的前程图谋个一二。
但今夜听阅古这么一说,莫非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孙阅古确实一时间有些难言。
他看着父亲紧皱的眉头,只与那锋利如刀剑的目光对视一眼,孙阅古便极快地移开,在心中斟酌了几次用词,都发现难以妥帖说完,只能在房间极端的沉默中老实交代:“…马二公子他,甚少来早值。”
孙大人:……
就这?
“…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缘由,”孙大人看着孙阅古无意识缩起的臂膀如同鹌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都二十又一了,阅古,怎还如此天真?!”
“你与爹爹说食君之禄,甘为君死,可你走不到天上人跟前,死和活可有不同?”
孙大人说完,也不由想到自己,重而沉地长叹一口气,眼角湿润。
官海浮沉,底下一介臣子犹如一滴水,纵心怀济世之心,却难抵身后巨浪,反抗还是顺从,不过都是做了竹简中的一笔墨。
那白玉砌成的九级台阶,顾多少贤人奸臣,都得踏着权柄而上。
“可我愿做凡尘泥,不踏寻月台。”
孙阅古平静地说完这句,目光灼灼。
寻月台是圣君赏赐大功臣或高品级官僚的地方,哪怕登上一次,足以保此生荣华富贵,时岁无忧。
孙大人看着阅古,见他说这句话时脊背悄然挺直,透过那双眼眸,他似乎看到从前,不免有些恍惚。
静寂,良久,书房才传来一句:“罢了,世道会教你如何抉择。”
孙阅古走出父亲的书房,待门在掌中轻轻阖上后,方才挺起的腰杆一下子微微弯了下去。
他站在屋檐下,昂起垂了一天的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垂眸见脚底万千尘土,才敢诚心观心中明月。
“你是说孙家已经与宋女医退婚了?”
梁恒不经意的露出惊讶,故作疑惑地重复一遍白芷的话。
“…正是。”
白芷坐在宋婉身边,低头道:“孙家派来的仆妇说孙二公子心中已经另有佳人,那与宋家多年前的口头婚约便不再作数,他们给了退婚书,就这么走了。”
宋婉这一边静默不语,起手沏了杯茶小口品着,动作悠哉。
反衬得其他两位时不时瞥过来的神情有些畏怯,一时间氛围有些焦急沉默。
大致明白两个人的不自在,宋婉放下手中的瓷杯,看了看白芷,又转头看向梁恒,神色自若地说道:“既是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听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显然紧张的神色松了下来,各自舒了口气。
梁恒收回目光,掩唇轻咳一声:“对,从前不重要,心有志向之人该把握当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