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八成还住在家里,她午后曾提议让人回宫看看,可惜江晚璃借帮她盘点赏赐的由头婉拒了,估计不会走的。
该让林雁柔和婆婆与人打照面吗?好似对哪一方都不好。
她该怎么办。
“咯吱、咯吱…”
脚踩碎叶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暗影投来,面前显露一只手:
“日后她们都要仰仗你了,坚强些?再躲下去,你娘又不好哄的,估计要哭闹整夜。”
“…师傅。”
林烟湄揽住寸瑶,脸贴上她的腿,贪恋这份坚实的依仗:
“别走行吗?我看您的手下都还在的,您别任太后拿捏,我不怕她,我们一起躲回萧岭或远走别国好不好?”
“傻孩子,你该长大了。”
寸瑶沉重叹息着,伸手捞起她:“取舍哪会没有代价?我能把下属带回来,便是交换的筹码之一。不南下谈判,你们的安危…”
“太后威胁您了?”林烟湄眉目骤凛,恼恨乍现:“我就知道!”
“别急,沉住气。”寸瑶无奈搓搓她的脑袋:
“太后是想拿你们做控制我的把柄,但这事也是我自愿。况且,她当年是被言锦仪架上皇位的,严格讲算不得仇家。我南下便是为弄清些至今成谜的旧事,为自己解惑。”
“不算仇家?言锦仪不是她帮凶吗?”林烟湄的一头雾水全乱成了糨糊。
寸瑶:“当年,江祎没觊觎皇位。绍天帝弥留之际少有清醒,言锦仪借御前近臣之便,矫诏鼓动政变,率禁卫闯府迎江祎入宫,既是利诱,亦是威逼。此间乱局,安芷知情,不会有假。”
林烟湄彻底蒙了:“怎会是这样?”
南疆一行她没少接触安芷,此人正直凛然,没来由的让人信任,应不屑于扯谎。她倒退着撞上树干,苦涩阖眸:“您怎不早点告诉我,我岂非恨错了人…”
寸瑶苦笑:“我入宫后才知晓,还没机会讲给你。下狱北归,全盘受太后掌控,我无力抽身;再者,旧事扑朔,参与者皆隐匿暗处,绝不会好惹。你知道的少些,反而安全。”
“那您可以让思卿传话…”
“思卿不在了。”
寸瑶打断话头,未免小鬼发觉她猝然苍白的脸色,转身往回走:
“是她保住了雁柔和慧娘的命。北疆战乱,我把大伙安置在宝华楼,本该万无一失。孰料一天夜里来了很多杀手…她的不测,也是迫我追查的原因之一。”
话音随风散去,林烟湄如木偶般愣在原地,双目无神。
打从入蜀兵分两路后,她再未见过思卿,逃回京后也没顾上联络。
身边熟悉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又没了一个?
“快些出来吧,外间朝臣还不清楚你的底细,别让她们看你笑话。坚强些,把戏演下去,多给我争取些查案的时间?”寸瑶久久听不到身后有动静,顿住脚催促她。
碾压枯叶的脆响再度响起。
寸瑶回身,欣慰一笑。
“这么说,阿姊不算仇人,对吗?”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林烟湄小声嘀咕。
闻言,寸瑶悄然拧眉,神色复杂好些。她沉吟许久,淡声回应:
“是误会,不算。”
说出这番评断,她垂头看了眼掌心,方才指尖太用力,竟掐出数道弯月样儿的淤痕。
纵然心有不满,可她这一生已受尽爱而不得的孤苦,何必再让林烟湄重蹈覆辙?
江祎是不曾害华王和静安侯府,但这既得利益者终归是知情且选择了隐瞒,不肯为枉死者申冤的。华王与林家众人连全尸都没留下,这道坎,在她寸瑶的心里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