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湄等不起,唯恐有歹人劫持江晚璃打歪主意,只身奔城门去了。哒哒马蹄踏遍七座城门,轨迹行将连成四方块之际,被盘问的守将仍异口同声地说没见过。
她不知该侥幸殿下没出城,还是该担忧没踪迹更可怖,焦灼裹挟着她,把满脑子期待一股脑交给最后那道门——日暮出城迎亲的京中正北门。
“吁—”
打着旋儿下马的身形疾若脱兔,北门守将连说带比划的回应一通,林烟湄又片刻不敢耽搁,纵马往府邸方向折返。
终于有人笃定见过江晚璃了,还是和嬷嬷在一起的!
半途,带队搜罗的乌瑞曾与她对向相碰,忧心忡忡提议:
“找不到啊,保险起见,通知京兆府协查吧?”
“我打听到了,回去再找找,驾!”
林烟湄不敢急于声张,储君失踪事大,如今朝中乱象环生,一石激起千层浪可就要不得了。
“等等我!”
风一样的残影倏尔飞离眼前,乌瑞惊诧一瞬,忙调头咬紧,招呼下属:“跟来!”
不多时,“梆梆”的更声打从幽深的巷内传出,由远及近愈发清晰,林烟湄恰路过那巷口,余光瞥见更夫,下意识凑了过去:
“您可曾见过一老一少的娘俩从北往南走?”
“宵禁了哪有走着的?不过前头,喏,”老人踮脚给林烟湄指向坊间深处:“那亮灯的大院瞧见没?墙旮旯有这么对儿娘俩坐石头上歇脚,我刚还劝她们换个地躲…”
“谢了!”
林烟湄生怕错过半点机会,没等人说完就扬起了马鞭。
民居交错的坊间建筑里出外进,街巷错落蜿蜒,外人白天都认不好路,更别提乌漆嘛黑的夜晚了。林烟湄绕来绕去半天,明知方向没错,偏偏碰了几次死胡同,越急越不行。
直到:
“湄儿—”
一声熟悉又克制的气音低呼,从她身侧漆黑的水塘旁响起。
林烟湄诧异回眸,借耳畔窸窣的踩草声辨识过位置,急切回应:“阿姊,是你吗?”
“小心。”
伴随着轻微的吃痛呻吟,老嬷嬷吐露一声关切。
闻声,林烟湄赶紧翻下马上前迎着,把一步一踉跄的江晚璃拽出了怪石成堆的草塘,上下打量不休:“伤到哪了?怎么回事?这是哪,有歹人劫你们?”
“吁!”
说话间,落后些的乌瑞率队追了来,又急又兴奋地直扑江晚璃:
“殿下!您怎么在这啊?”
瞧见某人撒着欢狂奔,江晚璃暗忖过这冲刺的速度,不声不响拐带着林烟湄往一旁闪闪身子。
随即,“啊呀,呲溜—噗通”,可怜的乌瑞没刹住脚,踩上滑泥溜进了水塘。
突生的意外惊呆身后一众小兵,为救人,周围嘈杂一片。
此间凌乱却丝毫没影响江晚璃低着眉与小鬼诉苦:
“没有伤,只是我高估了身子骨的承受力,再走不动路,被迫在此歇息。”
说话间,冰凉的手探进小鬼袖内,抓了人家的爪爪揉捏:“想着今日你家人回来,我不好失礼数,合该备些见面礼,就上街择了些时兴玩意儿,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都在这了。”老嬷嬷颇有眼色地变出四五提拿锦绳包好的礼盒。
林烟湄本是往乌瑞落水那边瞅来着,可当冰寒的触感刺穿掌心…她的视线仓促回转,满心满眼再装不下旁的:
“乱跑什么?又不是头一回见,谁会挑你那些礼?总不记得爱惜身子,要急死我!”
“…”
久违的责备入耳,令江晚璃错愕当场。
小鬼疏离日久,即便关怀也是深藏心底不表露的,今儿怎么突然回到从前那般直率样子了?
“莫急了,我这不是没事?”她爱怜地搓搓林烟湄被风抽红的脸颊:“回家好么?”
话音未落,已有识相的小兵把乌瑞那匹良驹牵了来。
江晚璃看都不看,只望着林烟湄,轻声道:“腿软。”
“来。”
林烟湄二话不说爬上马,然后伸出手等着她拽:“我载你,现在我骑马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