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心赶路,直到走到一片方圆十里无人烟的地带,去找农户落宿是不可能的了。
因着车内有软塌,他们便随意找了处遮风处停歇,当然软塌上的位子是没有顾殷久什么份的。
夜里寒气重,两人围着火堆取暖,萧暮雨似乎察觉到二人气氛不对劲,自动请缨去远处站岗。
温暖的炭火安静的燃烧着,苏扶卿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一看就是还在跟他赌气。
顾殷久拢了拢衣服,叹了口气,想着山寨里发生的事也是造孽。
他把手搭在苏扶卿肩膀上,决定安慰一下后辈:“唔,谁都会有‘那个’一点的经历,你还年轻,不要太放在心上。”
安静了一会儿,顾殷久又开口道:“毕竟人呢,就活个方向,路在前面,什么都在前面,要往前看,对吧。”
可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顾殷久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哄一个怄气的小姑娘,还是不理人的那种。
他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话说完了,“好吧,那日的事我的确有错,我不该嘴贱。这次我诚心向你赔罪,你以后当真不理我了?”
好在他一番苦口婆心之下,苏扶卿总算开了口:“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你若是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他的语气带了淡淡的威胁。
见总算把少爷哄好了,顾殷久眼睛一亮,顿时坐直了身子,抬手起誓:“天地可鉴,绝对不会。”
苏扶卿瞥了发誓的顾殷久一眼,冷冷地警告道:“最好如此。”
顾殷久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暗自腹诽:真不容易啊,这人这么伺候,以后娶了老婆还得了?总不能让人家大姑娘来哄他吧!
见苏扶卿重新闭目养神,顾殷久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忍不住发作。
他凑到苏扶卿身边,低声道:“苏公子,我觉得我们刚才立下的誓言,还是要改一改的。”
苏扶卿顿时睁开眼,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凌厉如剑。
“这般瞪着我做什么?”
顾殷久笑着挑眉,环抱双手往身后树干一靠,十分惬意地道:“毕竟苏公子你也不能不把自己当人啊,你不就是第二个人吗?”
“……”
沉默半晌,苏扶卿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不想生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呢?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这人从来就这般没心没肺爱耍弄人,再怎么气也是徒增烦恼。
见状,顾殷久笑得无比豪放,笑声回荡在四周:“哈哈哈,苏公子,我猜你翻白眼了!”
不远处,表面守夜实际暗戳戳偷听的萧暮雨听了这话,一脸诧异地看着两人。
他家公子,翻白眼?!
这叫李山炮的人到底什么来头,这般放肆,居然活到了现在?!
*
顾殷久年少时,也做过白日梦。
待他一出江湖,便是锣鼓喧天鞭炮齐响,他身着锦衣绣履,上至武林十大高手,下至街边乞丐,人山人海,无不崇拜。
本想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
如今却是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
老布鞋一双,小毛驴一骑,周围是小贩闹闹嚷嚷的叫和,晃晃悠悠无人瞧上一眼。
不过较于之前的竹杖芒鞋,倒也是好上不知多少了。
唯一遗憾的是,前方某人时不时侧过头,用眼神凌迟着他。
顾殷久手中拿着一根钓竿,上头系着一根鲜红欲滴的胡萝卜,吊在小毛驴面前。
小毛驴费力伸长脖子,却怎么都啃不到这根诱人的胡萝卜,委屈得哦啊哦啊地直叫唤,惹得街上人频频回头。
苏扶卿显然受不了此番聒噪,那眼神恨不得将顾殷久连人带驴一块端了。
顾殷久用蒲扇拍了下毛驴脑袋,叹气道:“三文驴啊三文驴,你别叫唤了!再这样,苏公子可就看不惯你了。”
驴是昨儿个在街上新买的,正处青壮年纪,膘肥体壮,不落凡俗。
此等上等坐骑,每里地只需消耗一根胡萝卜。
话说昨日,苏扶卿手里的母蛊罗盘指针指向东方,意味着子蛊方向所在,要寻白虎,就势必要走出此地。
好不易下了山,寻了个镇子歇脚,顾殷久步行赶路,累得气喘吁吁,便两眼愤恨地瞧着前方骑着马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