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已然下了马,正往台阶上走,听闻季平安的话,步子一顿,又转了回来。
她缓步走到马匹身边,摇摇头,银辉下的神色淡淡,情绪似有若无:“将军实在不必如此多礼。说来,今日之事我得多谢将军。万望将军将此事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么?
季平安微微眯起眼,撞上马下那人清冷的目光。
守口如瓶,倒是正合我意。她想。
她遂瞥了一眼那人眼尾的痣,笑道:“还请殿下放心,今日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殿下若是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不好亲自动手的,也可差人知会我一声儿。夜深了,露寒霜重的,殿下快请回罢。若是冻出什么好歹来,倒是下官的不是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季平安看着她施施然上台阶,走至大门前叩门。
门口一阵骚动,离得远,季平安并听不真切。有丫鬟急急跑出来,慌里慌张地将长公主往里接。
而后大门掩上,再多的画面她也看不着了。
季平安夜色下的眸色渐深。
说起来,长公主中药这一事就很荒唐——南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谁有这个胆子给人下套?
若是想害人,行刺一下也就罢了,何故干下药这等费力不讨好,且未必能派上什么用场的事儿呢?
再回想长公主先时说的——“此刻我说不得太多,唯有告诉你有人要加害于我”
季平安摇摇头,打算回去问问季寒潭。
她抬手唤人进来,命人将秋雁的尸体收敛好,转身倚上了桌台,问:“你待如何行事?”
“先往下查着罢。”谢瑾道,“只怕此事终是不了了之。”
季平安沉声说:“怎么查?往宫中查?”
“我稍后递信儿与纯嫔。”谢瑾拍拍季平安的肩,“你也别太操心了,这件事大约与你无关,刺杀你只是个幌子。”
季平安定定瞅她一阵,眯了眯眼,忽然笑着挂上了她的肩:
“我问你,枝余,咱们认识多少年岁?”
枝余是谢瑾的字。
谢瑾装模作样思索片刻,沉吟道:“不记得。”
“你放屁。”季平安笑骂着给了她一拳,“别装,我不是要煽情,你好生讲。”
谢瑾拍着胸脯,大松一口气:“那敢情好,我谢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煽情。”
“所以多少年岁?”
“容我想想若是认真算起来,大约十一年?”
这样连对方身边的暗卫都比不上,到时候连和沈之虞见个面都费劲。
沈之虞:“那是为什么?”
“过几天再和你说吧。”季平安卖了个关子,然后才道:“我回村看下岁岁,这间房还续着,你这几天直接住就行。”
说完,她也吃完了早饭,准备离开。
沈之虞在她打开门时道:“我三日后离开。”
若是到时候季平安没有使用这个要求,她也不会再等对方。
季平安笑了下,“知道啦。”
第47章第47章
季平安将门关上后,沈之虞出声道:“虞柏。”
原本守在暗处的虞柏立刻现身,“殿下。”
沈之虞回想刚才她和季平安的对话,道:“派一个人跟过去,再找个郎中过来。”
暗卫的第一要义便是听话,哪怕担心沈之虞受伤,虞柏也没有多问一句话。
她立刻派人跟上了季平安,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请了个郎中过来。
东和县的药堂本就不多,这次请来的郎中刚好是上次她头痛时见过的郎中。
只是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郎中没有认出她来,将药箱放在桌上后问道:“姑娘的身体有哪里不适?”
屋外的太阳不甚暖,没能烤化一地积雪。不怕冷的麻雀骑着雪花从枝头蹦下来,埋头寻找吃食。
刚走出殿,季平安便将胳膊从谢瑾脖子上取下来,顺手锤了一下她的肩:“多谢。”
“小事。”谢瑾揉了揉被锤的地儿,“嘶”了一声,“你劲儿可真够大的。”
说罢,她又乜斜着眼往季平安脸上瞧,笑着问:“你这就不演了?”
“不演了。”季平安伸了个懒腰,“意思意思得了,席间那些人精个个儿门清。”
两人的侍子在她俩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心地捧着皇上亲赏的锦盒,轻轻说着小话。
一个问:“姐姐今儿多大?”
另一个答:“十六。你呢?” 随从吓了一跳,端着碗抬头,见来人是季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