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俩一个是阿姐,一个是妹妹。季平安拿着食盒回到小院,里面还有给月落带的一份,她自己则坐在餐桌边上,大口地吃着辛苦带回来的馎饦。
说不委屈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有的时候造化弄人,不是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她从小就知道这点。
季平安也不是对沈之沈不满,代入沈之沈面对前身的话,对方怎么做都不过分。
前身那样的人,死得再惨也是活该,她不是前身,可沈之沈不知道。
她理解归理解,委屈归委屈,大口吃完了馎饦,她又吃了一张羊肉烤饼,然后才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
早上起得太早,季平安的外衣都结了霜,天亮了之后,霜化成水,把外衣弄得湿漉漉的,她的头发也是半湿的。
月落还在睡着,她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衣服出来,重新更换了一下,她上辈子穿过道袍,也在参加活动的时候穿过汉服,这身衣服对她来说不难穿。
一袭青衫,让她显得温文儒雅,外搭一件内镶皮毛的外套,明媚又精致,就似刚中了进士的读书人,还未正式授官,约了*一些同样高中的好友,意气风发地品酒论诗,翩翩明朗的女郎,走出去怕是要惹的别的女人移不开眼了。
拿衣服的时候,她在柜子里看到一只兽毛布偶,兔子不像兔子,熊不是熊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上面没有什么破损,就是有些老旧。
看得出来,布偶的主人以前对它很爱护,后来可能是长大了,就把它闲置在一边了。
季平安喜欢抱着玩偶睡觉,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谈恋爱,可能就会把玩偶踢到一边,去抱老婆了,很可惜,她是一个母单,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抱着别人睡觉过。
她把布偶拍了几下丢在了床上,准备安上抱着睡觉。
就是这只布偶,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傲,跟沈之沈似的,似笑非笑的,不怎么搭理别人。
季平安在布偶脸上捏了一把,结果捏下来一把毛。
季平安点头,对一旁的春归说,“替我谢过殿下。”
春归:“是。”这得放多久了,都能拔毛了。
季平安把它留在了屋子里,抬手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回到永宁院。
临走时,她在装订的册子上写下了几行字。
圣元二十七年。季平安回到小院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迎了上来。
女孩一身短打,看起来是练家子,地盘稳重,功夫应当不错,女孩的名叫月落,从小就跟在前身身边的书童。
一开始是跟着侯府的老兵学武的,后来前身被逼着读书,连带着月落也不能学武了,前身主仆俩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反而是什么都没学好。
月落是淮安侯夫人刘婉奶嬷嬷的女儿,生了这么一个乾元,最大的前途就是送到侯府女郎身边,哪知这个侯府女郎不成器,就在奶嬷嬷要给女儿另谋前程时,前身又入赘到了公主府,于是月落就跟着前身来了。
见到季平安,月落连忙行礼,“驸马。”
“你回来了?”季平安挑眉,月落不是被控制起来了吗?
小说里面前身都是个炮灰,炮灰的书童更不会多用笔墨描写了,关于月落,她只有从前身的记忆里了解。
月落跟前身的关系一般,主仆之间,哪怕从小一起长大,也未必关系就密切了,前身对月落动辄打骂,有时都不把她当个人。
也就是古代了,主人打死仆人就算告到官府,最多就是花点儿钱了事。
月落点头,“是,殿下只让人把我关了起来,一个时辰前又把我放了。”
这样的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平安也没有多追问,转而询问,“城北老王家的馎饦什么时辰开门?还有城西的羊肉烤饼,哪家的好吃?”
腊月二十五日,伺候长公主(真是神奇的一天)
腊月二十六日,伺候长公主(凶巴巴的女人)
腊月二十七日,伺候长公主,(失败)
说着她歪头看书案上的草稿,默默把上面的内容记在心里。
回到永宁院,春归跟沈之沈说了自己看到的内容,“殿下,真的让驸马去见陛下吗?”
“父皇不会见她的。”沈之沈笃定。
春归讶异道:“折子上写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逼良为娼,逼死百姓,陛下会视而不见吗?”
沈之沈摇摇头,“陛下最看重颜面,也最不愿意把丢脸的事放在明面上讲,这个事情不到御史弹劾,不到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不会处理的,对季平安,他谈不上喜欢,也绝不允许这个事情被拿到明面上讨论,除非季平安能豁出去,让他不得不见。”
上一世有人撞死在宫门口,父皇不得不处置,血溅宫门是百姓拼着九族俱灭想出来唯一能引起重视的主意,在父皇看来,却是因为皇家颜面受损,为此怒骂百姓无君无父,不忠不孝。
沈之沈心中有些难过,上辈子她就是太相信父皇爱自己了,才错失了许多机会。
春归愕然看着她,殿下在陛下面前向来是小女儿姿态,从未想过殿下居然是这么看陛下的,对于她们这些公主府的臣下来说,一切以长公主殿下为准,她们这些人,别说是让她们剑指皇帝,就算要了她们的命,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此刻春归也明白了,对公主殿下来说,父亲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可上一世的沈之沈,总认为父皇先是父亲才是皇帝。
春归还有一个疑问,“殿下,要是驸马真的能豁得出去呢?”
沈之沈勾起了唇,“那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可是殿下,若驸马死了,药丸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春归能成为女官,自然有独到的眼力。
季平安制作出来的抑制贴,公主府一定会有很多银子入账,那是长公主的生意,没有人敢仿造,更没有人敢抢夺。
长公主生活上不缺银子,做事却缺银子,大周皇帝都缺银子。
沈之沈抚平自己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道:“孤不与蠢货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