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出门,郁沐简短叮嘱:
“说来话长,之后再解释,总之,它的房间是卧室天花板的莲花灯,没事不要去打扰它,当然,如果它手贱或者嘴贱的话,可以在不杀掉的前提下略施小戒。”
兆青表情一僵,与此同时,一道云水凶悍地缠住它的舌头,一勒。
兆青呜哇一声,发出了极其凄惨的嚎叫,好在水牢静音,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这样算嘴贱吗?”丹枫一松手指,停止了肆虐的云水。
“算。”郁沐一笑。
兆青流出了两行宽面条般的泪。
郁沐并不怕兆青在云上五骁的面前瞎说什么,它体内有建木的种子,在它动念头的一瞬间,就会被直接吞噬。
既然不好解释这只岁阳的来历,干脆就光明正大的留在家里好了,反正景元最近忙于公务,不会有时间来追究。
“你是要我们和一只岁阳同住一个屋檐下?”刃问。
“对。”郁沐一敲门板,理直气壮,“通缉犯都装下了,岁阳怎么装不得?”
“这个,还真是无法反驳。”白珩迟疑,“所以,它其实不是盘踞在你家伺机偷袭?”
“应该是看见你们来了,吓破胆了,第一反应是逃走。”郁沐耸肩。
兆青拼命点头。
白珩尴尬地笑了两声,记忆里,她还没少扯人家的尾巴呢……
不对。
她忽然心中一寒:岁阳非实体,她为什么能抓住岁阳?
自从死而复生,她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见白珩心不在焉,其他三人无人问话……
好吧,虽然丹枫时不时往他那里瞥,一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的神态,但郁沐暂时不想和对方对话——他尚未理清自己的心情,又因先前的事有几分芥蒂,不适合与人推心置腹。
他叮嘱了几句,便轻装简从地揣着口袋,离开家门,留四个人和一只岁阳面面相觑。
兆青有了免死金牌,又合法化了房客身份,骄傲地伸出双手搓搓,蔑视地睨着四人。
“还不快放本大爷出……呜噜噜。”
水牢里天旋地转,兆青像一个青色的破布料被来回倒腾。
丹枫唇畔抿着并不愉悦的冷意,龙角倨傲屹立,率先提着袋子和药箱走进卧室。
他步履从容,环视一周,自然地好像回了自己家。
——
金人巷人满为患,灯火通明,要不是羽偕提前定了包间,说不定要排号到深夜。
包厢并不僻静,属于开放式构造,与外间走廊只隔着一副山水竹帘,能听到一楼大厅里热闹的欢声笑语。
二楼临街,遮阳篷支起,坐在方桌边,能俯瞰街巷里来往的人群。
人如浪潮中的游鱼,密密麻麻,摩肩接踵。
“小神医,有什么想吃的。”羽偕潇洒地递过菜单,“不用客气,随便点,哥哥有的是钱。”
郁沐翻开菜单,被眼花缭乱的菜式迷住了,“我比你大。”
“怎么可能,我看过你的档案,比我小整整二十岁。”羽偕用热水烫过餐具,递给郁沐,老神在在道:“有人罩的时候就要好好享受,等以后自己成了前辈,就要学着做……”
“你也是学来的?”郁沐用笔在点菜纸上写了三个菜名。
“当然了,我以前可是地衡司人见人爱的新人,每天都有水果点心投喂。”羽偕拄着头,眼里藏着笑意,明媚又张扬,过了一会,他压住唇角的苦涩:“现在不行啦。”
“为什么,老了?”郁沐埋头写菜单。
羽偕龇牙咧嘴:“什么老了,我才一百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摩挲了下杯沿,“就是……你知道的,地衡司的工作,也不全是远离战场的。”
郁沐手中的笔尖一顿,纸上洇出一点墨痕,没心没肺道:“我可不会替你买单的哦,前辈。”
“嘶。”羽偕笑骂,“小兔崽子,你在那埋头一直写写写……”
他抽出郁沐手里的点菜单,翻来覆去地看,咂舌道:“你点了八道菜三份点心两杯餐前果汁?你想干什么,把我吃破产吗?”
“我饿了。”郁沐无辜地眨眼,在桌上一趴,眉眼低垂,看上去软软的,人畜无害。
“你……”
羽偕轻微窒息,不得不说,这小子换了套衣服,领子立的很高,再加上俯视的角度,真有点可怜相。
“行啦,我还能不让你吃饱了再回家吗?”
郁沐用手指在桌上划划:“谢谢前辈。”
这一声声‘前辈’给羽偕听得十分舒坦,他像一头翘起鲜艳尾巴的雉鸡,拉着郁沐吐槽地衡司的工作。
没过一会,服务员上了一碟餐前点心,是用特殊秘方调制的酱汁熬煮的浮芸花生,内里香糯软嫩,配上上好的竹沫白茶,成了羽偕故事会最好的配菜。
郁沐掰着花生,慢慢嚼,嚼着嚼着,忽然感觉不对劲。
右侧,从洞开的窗外,一直有视线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