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等级森严,宫城外尚且好说,一旦入其内,亲王及以上持有特殊恩准才有乘坐马车的资格,便是骡车,也不一般,至少也得劳苦功高。
叶尚宫得此恩准倒也不是功劳苦劳远胜常人,而是她的腿受了伤,又确实勤勤恳恳劳苦几十年,在尚宫这个位置上不说多出彩,但绝对没出过错,于是陈太后特赏她一次乘车之权。
大瑭女官做到尚宫这个等级每年皆有一次探亲假,三日期限,家远的等同没有。
叶尚宫是土生土长的洛京人,腿受伤后当值不便,告了三日假回家。
当值金吾卫上前查验腰牌,登记册籍,一套繁琐流程下来还要挑开帘子查看一番。
不大不小的车厢,一览无余,木质的坐榻上坐着气色不太好的叶尚宫,左手边一只不大不小的包裹。
黑漆拐杖斜放身前。
此外再无一丝多余物件。
不等金吾卫开口,叶尚宫自觉地递上包裹。
宫里生活二十余年的老人,懂规矩。
金吾卫例行检查,合乎规制,遂双手奉还,道一声响亮的“过”。
骡车轮毂再次转动,缓缓驶出了右银台门,穿过长长的甬道,直奔皇城,最后从仁尚门离开。
一直行驶至郊外的私人宅院内。
早有护卫上前搀扶叶尚宫下车,紧接着摸到坐榻的机括,逆时针扭三圈,坐榻宛如一只大箱子轰然打开长盖。
箱内有人,敏王魏昭。
重见天日,他深色肃然离开骡车,由护卫引路,往宅院正堂走去。
正堂如玉的年轻人背身而立,仰首欣赏堂中央悬挂的《观沧海》挂屏,听见脚步声才转身。
众护卫弯身退下,关上门扇。
正堂只余二人相对。
陆宜洲:“殿下。”
敏王望着他:“本王见到了母后。”
原以为这一生都等不到那样的机会了。
陆宜洲含笑:“恭喜殿下。太后可有告知另一半虎符?”
敏王缓缓点头,又摇了摇头,“如你所说,虎符的秘密唯有中宫知晓,母后只是知晓……”
但拿不到。
陆宜洲凝眸:“在哪儿?”
“明堂,地宫。”
“地宫?”
敏王抿了抿唇,“父皇生前所建,也不全是,是前朝帝王建了一半,父皇又将其修建完善。”
寻常富贵人家都会有个暗室暗道,防贼防祸还能收藏奇珍异宝,换成帝王之家,则是地宫。
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高处不胜寒,历代皇帝都有老百姓闻所未闻的自保手段。
建一座地宫只能说明皇帝有钱。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怕为她人做嫁衣。
要进明堂定然无法光明正大,地宫之事也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晓。
陆宜洲十分乐观,“有地宫必然有机括,慢慢找总能找到。”
冯太后出入不便自然不抱希望。
但陆宜洲有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眸光如炬,兴奋不已。
莫名有趣。
敏王突然觉得陆宜洲面对攸关生死的权谋博弈,有种超乎常人的胜券在握,跟玩儿一样……
且他玩的很好,比任何人都出色。
天生的高手。
月色中天,长空如墨。
冯太后端坐正殿宝座,平静地打量“不速之客”。
她这么大的年纪,自然不会惧怕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郎君。
这么晚见太后于理不合,但不晚的话不方便。
宫人内侍全都垂着脸弯着腰,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