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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5页)

刘先生:…………

刘先生干巴巴道:

“也要押运粮草到前方的,还要负责检查各种器械的安全——这也是人尽其才,器重你独有的才能……”

燃烧剂和烟花不正是出自穆某人的手笔吗?让创造者负责安全监管,不是很合理正当的安排么?

穆祺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做纠缠。

“我不清楚朝廷的考量。”他慢条斯理道:“可我记得,陛下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有机会征战漠北,是要去看一看狼居胥山的吧?”

“……这也并不妨碍——”

“不不不,这是大大的妨碍。”穆祺打断了他:“让我们说清楚一点——陛下当时允诺的原话,是让冠军侯带我去看狼居胥山;前言在耳,岂可忘怀?如果我被调去负责后勤,那又怎么与霍将军一起看狼居胥山呢?地利人和不相匹配,去了也没有趣味。”

一语中的,再无回转。穆氏毫不留情,果断揭破了死鬼老登那点可怜的伪装——显然,刘先生处心积虑,筹谋万千,就是想将穆祺这个不安定因素隔绝在核心要素以外,避免引发什么不可知的变故。而刘先生计划许久,做出的谋略其实是相当周密、妥帖、完善的,如果不是穆某人脸皮太厚而大将军脸皮太薄,他真能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基本不留什么痕迹。

可惜,事到如今,刘某人也只有矢口否认了:

“我并没有阻挠的意思。”

穆祺很怀疑:“是吗?”

“……是的。”

全程安静吃瓜的冠军侯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刘先生一眼——显然,就连天生沉默寡言、并不在察言观色上多下精力的霍将军,都能从自己陛下的语气中听出那种明白之至的不自然了,更遑论其他?任何一个对老刘家秉性稍有了解的人,都立刻能明白刘某人真正的心思:他是真想阻挠阻挠穆祺与冠军侯贴贴,不遗余力的那种。

——所以说,为什么呢?

如果要详细分析刘某人强烈阻挠穆氏与冠军侯贴贴的心理,那很可能会涉及到很多微妙的、尴尬的情绪,某些难堪的、不宜示人的幻想——比如什么挖墙脚,比如什么ntr,比如什么难以启齿的独占欲,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幻想狂——总之,在意识到陛下的心思之后,作为被牵涉其中的无辜人士,冠军侯的尴尬紧张实在无以言喻;他踌躇了很久,到底不知道该怎样表述自己汹涌澎湃的吐槽心绪,只能强行摆一个木楞的表情。

这种“霸道皇帝狠狠宠”、“各方大佬卖力争夺天骄小白花”的桥段,放在爽文中或许是打脸的重要情节,但真要冷不防砸在了头上,那估计只能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遭受平生从未有过的恐怖与折磨——长袖善舞、折冲樽俎也是要天赋的,而冠军侯显然没有这个在双方势力之前周旋盘桓、圆滑处事的灵妙姿态;实际上,只要想想穆氏可能会被皇帝的小动作激怒,一开口又发表起什么抽象力作,冠军侯的脚趾就简直都要抠出未央宫了!

……所幸,穆祺似乎并无与陛下纠结的兴致。他只是轻轻微笑,然后收回了挡住长平侯眼睛的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

“所以。”他慢条斯理道:“陛下并不会阻止我与冠军侯接触,是不是?”

冠军侯:……诶不是,这问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这个气氛太不对头了,冠军侯木了片刻,觉得自己的汗毛竖了起来。

显然,陛下自己也觉得这话非常奇怪,所以他的嘴唇明显抽了一抽:

“……当然。”

“那么,就要劳烦陛下将我的官职给改一改了。”穆祺道:“后勤我可以管,安全我可以负责,但要是长久的呆在后方,也不利于随时协调吧?唯陛下察之。”

这还能多说什么呢?话赶话逼到了尽头,老登只有无奈答应:

“……可以。”

毫无疑问,穆氏又取得了完全、毫无疑问的胜利(咿,为什么要说“又”?),不过,老登也绝不是善茬;在咬牙忍下这可怕的屈辱之后,他冷声开口了:

“——不过,前线作战都是要骑马奔驰,不能为了你一人破例;你自己还是要做好准备。”

陛下特意点出马术,显然是心中不怀好意,要亲眼看一看穆某人的笑话。穆某人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心下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穿越的新手,在先前的任务中也曾反复习练过基本的骑兵马术,有多精妙肯定是谈不上,但总不至于沦落到手足无措,丢人献丑的地步。如果准备充分,铺垫恰当,说不定还可以当面狠狠打一波老登的脸,见证一下他惊诧失意的表情。

然后嘛,然后他就失算了。

其实一开始的行程也并不出他的意料,因为队伍里几个生瓜蛋子根本不懂上任履职的流程(穆祺也就罢了,你总不能指望刘先生熟悉汉军中层军官的工作方式吧?),长平侯不得不亲自带着他们四处熟悉场地;往来都要靠骏马代步。一开始往返于长安各处衙门之时,穆祺还算得心应手,应付自如,甚至洋洋得意,还要在同样骑马的刘彻面前展颜微笑,从容淡定;可等到出城视察——唉,出城视察粮仓的时候,穆祺就嘻嘻不出来了。

——诶不是,才仅仅出京城数里地而已,怎么地貌就变得跟原始丛林差不多了捏?

事实证明,孟老夫子说“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绝不是什么套话;与中古时代以后人口逼近马尔萨斯极限,自然环境濒临崩溃的荒漠景象不同,西汉时的关中平原尚且还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热土;人类羸弱的生产力并不足以完全改造自然,于是,只要远离都市等零星的人类聚集地,生态环境就会极速向本初的状态回归——换言之,树木丰茂、动物出没的原始森林;而这种原始状况,往往大大出乎后世人的意料。

——穆祺可以用自己的裤衩子发誓,他绝对在远处的山脉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老虎花纹!

老虎!距离京城不过数里地!下面甚至还有官吏往来!

这合理吗?这合适吗?这正当吗?

显然,几个真古代人觉得很合理、很合适、很正常;老登是不用说了,在穆祺强行违拗他的意愿之后,现在他说什么都只会阴阳怪气;而长平侯和冠军侯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问穆祺是不是想参与狩猎,亲手猎一只老虎——按他们的说法,远离聚集区以外的荒野,定时刷新几只虎豹豺狼是很常见的事情,下山来吃几个人都不稀奇;所以汉朝显贵青年的一项重要义务,就是在成年后参与由皇室出面组织的大型围猎,一面是清剿过度繁殖的猛兽,另一面则是在狩猎中习惯基本的军事演习——霍去病崭露头角之路,大抵就是如此。

“如果先生想猎一只老虎。”冠军侯告诉穆祺:“我——‘他’应该可以帮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脱颖而出、真正执军界之牛耳之前,霍侍中数次参加狩猎,收获都极为丰厚;以他与方士集团亦师亦友的关系,从猎物中匀出一只老虎给穆姓导师,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穆姓导师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老虎出没的地方,当然树木耸峙、百草丰茂、丘壑起伏,纵马驰骋的效果,自然与城中平坦的大道迥乎不同。开始数里还好,等骑在马上跋山涉水检查过几个转运物资的仓库之后,穆祺的大腿内侧已经开始隐约作痛,再明显不过的显现出了肌肉撕裂的危险征兆。甚至——甚至他的屁股都被颠得发麻,下马走路后姿势恐怕相当之不雅观……

第55章

显然,这就是刘彻迫不及待要看到的场面,期待了很久的美妙乐子。在开始视察仓库和机构的前几天,穆氏或许还可以靠着毅力强撑过去,可一旦真的离开了长安,踏上漫长而艰苦的强行军,那种高强度的苦难折磨,就不是区区一点毅力可以撑持得了的了。

在这种强度的奔驰中,坚韧的马皮会在几天之内磨破大腿内侧的细肉,然后是流血、结痂、再磨破流血、再结痂——非常痛苦,非常尴尬,非常难受;就连尊贵如皇帝陛下,年轻时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慢慢适应这种强度。而细皮嫩肉的现代人,自然不可能吃下这种苦头;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信,用不了多久,穆氏就会痛哭流涕的向他服软,屈服于现实的沉重压力之下。

当然啦,圣上是仁慈的、是宽宏的、是大度的,如果穆氏幡然醒悟,真心诚意的向他低头道歉,并答应从此不染指皇权的禁脔,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慷慨的为穆某人降低难度,同意他借用天子专用的“驰道”,而不动用江充等大规模杀伤武器——不过,穆氏的醒悟必须真诚、保证必须坚决,要充分满足陛下泄愤的欲望,并消灭一切可能的隐患。

总之,这样最美的幻想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真的随军出征,远涉郊外;期待已久的陛下亲眼看到穆祺丁零当啷,从托运的行李中拽出了一辆精心折叠的三轮小车。

“……这是什么?”

“这是电动三蹦子。”穆祺很高兴的向他解释:“专门做了适应崎岖地形的改造,附带有太阳能充电功能,还有几块备用电池,等待轮换。如果不遇到极限情况,大致应该是够了。”

刘彻:“……什么?”

“电动三蹦子。”穆祺重复了一遍:“当然,陛下要是觉得这个不够体面,我可以把它称为‘轮式结构的全地形电力驱动越野交通设备’。如果能利用车载电池的电力,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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