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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6页)

显而易见,刘某人并不是要就名称发表什么高见。他只是板着脸看了三蹦子一眼,然后板着脸骑马离开。而之后事情的进展,则无疑更抹消了老登心中最后的侥幸——全地形三蹦子的名声的确不是虚假宣传,加装了减震设备的坐垫也可以在大多数地形中保护乘坐者脆弱的屁股;更重要的是,穆祺的推测没有差错,他的确可以用车载电池的电力做一些事情;比如说驱动随身的便携式印刷机,印出一些简陋的作品。

以古代生产力而言,长途行军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独自跋涉在方圆数里未必能见得到一点人烟的荒野,唯一的娱乐是吓唬路过的野狼和虎豹。如果军纪再稍微严格一点,禁止兵卒与附近的村落乡野接触过多,那么其枯燥程度就更是翻倍提升,以至于任何能缓解这种无聊的小小迹象,都会立刻受到狂热的追捧。

显而易见,穆祺与他的低劣印刷品就享受到了这种追捧。如果说在行军一开始,奉命护卫中层军官的士兵还颇有些瞧不起这位骑术糟糕透顶的幸进方士,那么当穆氏掏出纸张,开始定期为他们朗诵各种作品之后,这种鄙夷就迅速消磨,转而变为了狂热的兴趣;一开始还只是受军令指派来服从方士命令的侍卫有资格聆听这个故事,但有关故事的细节很快就在军中广泛流布,大量百无聊赖的士兵都兴奋起来,借着换防和巡视的借口常常到后勤处晃荡,如饥似渴的吸取着那点难得的养分。

这个迹象自然让刘某人很是不快。他坚信这是穆氏插手军队事务的邪恶计划的一环,因此特意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每天都要到穆氏的三蹦子旁逛上一逛,试图监视这邪恶计划的任何动向。他亲眼目睹了形形色色的士兵在三蹦子外转悠,以一种近乎于恭敬的语气向创作娱乐作品的大手子问好,小心翼翼的试图窥伺三蹦子内堆积的手稿;而等到每日的午时,穆姓大手子就会停下吭哧作响的三蹦子,爬到钢铁顶棚上,对着围聚而来的士兵高声念诵今天新创作出来的作品。

当然,穆祺宣称他的作品是蒙受皇权之恩典而创作的(这一点上他还算懂事),所以,每一篇文章都必须要歌颂皇帝陛下的恩情。因此,刘先生在三蹦子外盘桓了数日,欣赏到的是以下的大作:

《大汉皇帝陛下用长平侯打掉匈奴王庭》

【从上林苑狩猎返回的大汉皇帝陛下全然不顾身体的疲惫,连夜找我们几个小侍中商量朝廷中新一波大清洗的安排……】

当然,其他还有:

《从天而降的圣人皇帝》

《陛下收复西域工作最紧张的时候》

《他对大汉人民就是这样关怀备至》

刘先生:?

显然,这些文章都是真诚的、亲切的、竭诚的拥戴着刘姓皇权,就是天下最刻毒最多疑的老登,也没法从文章的细节中挑出任何对皇权的不敬。它的情感是如此的朴实而热烈,甚至要远远超过司马相如那些冗长而华丽的大赋。但不知——不知怎么回事,每当听到穆某人以某种高亢而激烈的声调吟唱这些新奇文章的时候,远远伫立的皇帝陛下总感到一阵恶寒,强烈的、不可遏制的恶寒。

……真是奇怪,被拍了一辈子马屁的老登,居然连这么一点歌颂都听不下去了吗?

无论如何,强行忍耐了数日的刘某人还是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或许是这些新时代马屁的药效太强劲道太大,又或许是他的耐受能力被时光消磨殆尽,每当听到穆祺以泣血般高昂的声音(没错,他还带了个高音喇叭)歌颂“芒砀山天降斩蛇伟人高皇帝”、“代地天降无为伟人文皇帝”、“长安天降棋圣”——“长安天降平乱伟人景皇帝”时,继承了“誓死以鲜血捍卫的伟大沛县血统”的刘先生总觉得坐立难安、周身发麻、满脸涨红;特别是有时候他还要带着冠军侯在旁围观,那种尴尬与恐怖就简直翻倍增长,不可遏制——

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还有去病在旁边听着呢!

但他也没办法公然指责什么。就像先前说的,这些文章的基调确实是找不出问题,哪怕发动张汤江充也找不出问题。而如果以什么“劲太大”来攻击穆氏,那又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不能容人;并必将遭遇穆祺强有力的回击——他甚至都想象得出来穆祺那种刻毒的阴阳怪气:

“不朗读这些文章朗读什么呢?难道要给他们解读司马相如的《上林赋》,让士兵们见识见识皇帝只拥有24小时使用权的上林苑?”

思来想去,无可甩锅,只能硬挺在当场。但偏偏那种尴尬又实在太难顶、太刺激了,于是强行忍耐许久,还是只能带着同样听得毛骨悚然的冠军侯仓皇逃走,一路掩耳不迭。

不过,也许是因为文化水平不同,旁听的士兵倒并不觉得过于尴尬;一是因为他们文化水平不够,写不出“秋风起兮白云飞”这样的好诗歌,鉴赏不了娱乐作品的好坏,毒抗相对要高很多;另一方面嘛,则是因为他们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盼头——只要忍耐下去,忍到某些人仓皇掩耳而逃,他们就能等到后续节目——可以说一点不让播的内容了!

总之,穆祺念完了《无限的恩典》以后,终于清了清嗓子,摸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

“好的,现在我们已经感恩完了陛下的恩情,可以继续昨天的内容了。昨天讲到哪里了?喔,昨天讲到了张角下山;那么,张角下山以后,以隐身术遮蔽了不少流亡的灾民,不叫他们被豪强所俘虏;但天下流亡之灾民何止成千上万?就算张角奔波各处,也不能以此小小隐形术法,浇灭天下熊熊之火……”

说实话,就连穆祺自己都意料不到,黄巾传奇的故事居然会在军中激起这样好的效果。他预料过这本书在长安城中的巨大影响,但那是因为京城极其特殊的环境——整个国家最显赫的权贵云集于小小长安一城之中,仅仅负责供养权贵的奴隶和仆从就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等级社会中一层压一层,被庞大金字塔压抑在最底层的奴隶天然就有改变现状的需求;也有改变现状的闲暇:显贵们拥有的财富如此之多,以至于从指尖漏出来的那一丁点残羹都足够养活底层。于是京城里就诞生了一个古怪的、特殊的阶层——他们穷于奔命,受苦万状,偏偏一时半会又饿不死;那么受苦之余,当然就会仔细想一想自己的境况。

……愿意仔细想一想自己境况、思索一下受苦因由的人,这当然是天然的小说受众。黄巾传奇的火热推广,从来就在预定之中。

可是,这样的预料是并不包括军队的,以穆祺刻板的经验来看,汉军中的绝大多数士卒的阶层地位都相对较高,应该没有那种被压迫到极点后无处发泄的愤怒;相应的,那种苦大仇深的网文流派对汉军的影响,应该要大大弱于正常水平,最多只能算是茶余饭后无聊的谈资。考虑到这个现实,穆祺原本为他们准备的读物,应该更偏向于爽文龙傲天风格才对。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规避某些疑心深重的老登的窥伺,穆祺并不敢公开询问自己的读者。他只是按部就班的朗读各种著作,并在读书会后贴心的回答读者的问题,为熟悉的士卒们承办一点印刷书籍之类的小小工作,兢兢业业的刷着好感度。

这样的好感度是有作用的,至少士兵们已经摒弃了过往对幸臣的惯有歧视(说实话,先前的方士确实不怎么靠谱),可以大着胆子与这位新晋的校尉接触接触;如果胆子再大一点,甚至可以央求校尉用那什么“印刷机”为自己印刷家书,以资留念——只要支付一个铜板即可,校尉秉承所谓“自由市场”的原则,绝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于是,就这样一边行军一边念书一边印刷,穆祺居然还从读者手中赚到了一大堆的铜板;这完全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汉军士兵其实还是蛮富裕的,远没有堕落到“贼配军”的地步,六郡良家子仍然有足够的余裕,可以轻松支撑起基本生存以外较为奢侈的开支。不过,这也让良家子们的文学取向变得更奇怪了——一群生活还相当过得去的青壮年,干嘛会喜欢那种苦大仇深、疑似be的文学呢?

这个疑问极难解答,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端倪。

那时,穆祺正在为自己印刷家书挣的钱入账。在上林苑里这些事情有下属为他们操劳,到了行军途中,他就只有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一个一个的数铜板,兢兢业业的写账册;而在数到第十三个铜板的时候,穆祺发现了不对。他将这枚铜钱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我觉得。”他喃喃道:“这枚铜钱的颜色是不是淡了一点?”

空无一人的营帐中寂静无声,并没有谁回应他的质疑;穆祺默不作声,只是来回翻动着这枚新铸的铜钱;元朔元年以后,关中铸造的钱大多都是紫铜,颜色呈现出颇为悦目的紫红色;当然,局限于原始的铸造工艺,这种颜色仍然是深浅不一、难以分辨的,如果没有专业的校色仪器,似乎也很难指认哪枚铜钱特别暗淡了一点;更不能确认这种颜色变化的真正缘由。

不过嘛……

穆祺拉开了放在旁边的小木箱,点检过整齐码放的药剂、试纸、各种化学药品,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稀盐酸。

“让我看看情况吧。”他自言自语道。

因为复杂的化学作用,铜钱颜色转变的原因其实有很多种——天气过热、空气中氧含量过高、携带者保管不当、杂质含量过多,等等等等;每一样都很难追溯,这也使钱币的铸造在相当意义上成为了玄学——以古代的风俗,开钱炉前可是要祭神的。

不过,玄学多半也只是未被解释的科学而已;要解释这种种迷因,往往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初中级别的、金属氧化还原知识。

第56章

穆祺从箱子的底部摸出了一枚增光瓦亮的铜币。这是他严格按照大汉朝钱币铸造规范,在现代化学实验室中打造的样板货币——百分之八十的铜,百分之十的锡,百分之五的锌与百分之五的铁;理论上来说,这枚钱币应该可以充作大汉铸币绝对的标杆,毋庸置疑的模板。

当然,古代冶炼技术总不能与现代实验室相比,以当下冶炼的简陋条件,各种金属含量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都是相当正常的,穆祺也对此抱有充分的宽容。

不过嘛……

他擦拭干净样板铜币,用玻璃棒吸取了一滴稀盐酸,在铜币上浅浅划了一道。浸润开的氯化氢溶液开始与活泼金属缓慢反应,他能看到液滴表面聚集的一点小小气泡,以及铜板上被腐蚀的浅浅痕迹。

强酸腐蚀活泼的铁、锌、锡,保留惰性的铜,相当标准的置换反应。

然后,他再擦拭了几枚被自己反复端详过的铜板,同样吸取一滴盐酸,在表面刻划纹路。这一次腐蚀的动静就要大得多了,他能明显看到较大的气泡,以及铜板表面深深的沟壑。

这说明,相较于样板铜币,士兵们交上来的铜币杂质含量更多,铜的含量更少——换句话说,更贱、更不值钱。收下这个铜钱做军饷,无疑是吃了一个闷亏。

如果只有一枚两枚有这个问题,那可能是因为炼铜钱的矿山选址不对,挖掘到了一批杂质太高的矿石,炼出了一批品质太低的铜板,无意中闯下了大祸。不过——穆祺抬头扫视,一一点数,根据士兵们印刷家书的地址,他可以分辨出这些铜钱分别是来自关中、燕地、代地,相隔足有数千里之遥;如果不是地质学的规律出错,中华大地上的铜矿集体来了个自发变异,那就肯定是有什么共同的、外在的干预。

当然,如果要严谨的做出论断,那还不好判定这种干预是蓄意的、人为的。实际上,也很有可能是朝廷整出来的冶炼流程本来就有问题,才导致杂质普遍的过高,闹出这种种祸事。“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必定就是事实”;但排除不可能总是困难的,特别是这种微妙的、缘由极其复杂的事件。如果要抽丝剥茧、一一分辨,恐怕几年的光景都是不够用的。

显而易见,穆祺并没有这个详加分析的时间,亦绝无古典侦探的敏锐感知力;所以——他打量了一下这些来历各异的铜钱,然后从木箱中摸出了一大瓶稀盐酸,以及五个玻璃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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