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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第9页)

“算了,不必找工匠了;让太史令好好记述即可,什么都不要遗漏。”

使者诺诺而退,尽力无视掉刚刚一闪而过的诡秘氛围。而外人退下之后,皇帝环顾四周,欣然自得,终于能矜矜自喜地说上一句盖棺定论的话:

“那么,如此一来,辨经就算是结束了?”

那么,如此一来,儒家的独尊地位,就算是大受打击了?

记入国史只是开胃菜,既然大儒自己都签字确认了这一场辨经的结果,那天子当然要竭尽全力,好好宣传一波辩论中你来我往的精妙交锋——喔,当然,宣扬的关键不在于胜负,实际上辩论的胜负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往来的过程中,儒生们无法掩饰的尴尬、踌躇、无言以对;在这种时候,你没有说什么比说了什么更为要紧,而你无法回答的那些问题,终究会成为尖锐的毒刺,深深刺入儒学的肺腑。

金身是不容破坏的;一旦完满无缺的形象破碎,后人就再也无法弥合。于是儒学辛苦构建的神性,独尊于一术的地位,从此就要摇摇欲坠、支离破碎了。

对于皇帝来说,这个结果实在非常好,非常完美,非常符合预期。他尚且无意于清洗儒学(毕竟人家确实好用),但有鉴于历史的惨痛教训,肯定要为儒学添点佐料,好好宣传宣传它们此刻的窘迫困境,为将来反制儒学的神圣性做准备——圣人?一个完美光环已经被彻底打破的学说,能够养得出个什么圣人?

没有圣人就凝聚不了意识形态狂热,凝聚不了狂热就是路边一条。只要完美的假象破碎,被迫限于自我证明的困境;那将来举国上下跟随王莽一起发狂的风险,至此便算消磨了个九成。而皇帝扪心自问,觉得他高瞻远瞩、举止得力,事为之防,曲为之制,为后世子孙考虑得也真是至矣尽矣,无以加矣了。

朕躬,有德啊!

不过,现在是死鬼老登和疯批方士在侧,实在没有称心如意的人可以及时接梗,拼命开舔,为皇帝博取足够的情绪价值。所以天子只能略带遗憾的四处环顾,以此踌躇满志的睥睨,稍稍发泄胸中的豪情,充分沉醉于自己的深谋远虑——

然后,穆姓方士忽地开口了:

“还请陛下留意。如今的辩论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真正的功夫还在题外。”

他停了一停,又道:“有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不能指望一劳永逸。”

归根到底,一次辩论可以决定什么呢?

当然,当然,儒家如今的表现过于拉胯,暴露出来的缺陷过于明显,估计此役之后,威信将大大受损,独尊地位也是风雨飘摇。但儒生终归有的是人力,也有的是精力,是完全可以熬得下去的,等到时间久远,记忆模糊,大不了就势发动岁月史书,再给将事实扭转为自己喜欢的模样——宠爱方士欺压儒生的暴君,满嘴胡说打击异己的佞臣,祖龙的模版现成就有,改改直接就可以用了嘛。

说到底,斗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杀人倒是可以内外兼治,治成标本,但碍于现实,又实在不好多用。所以斗嘴之后,还不能不直面最繁琐、最细碎,最不能逃避的麻烦工作,以此扩大战果——这也正是先前穆祺再三强调,已经明确解释过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工作恐怕是并不怎么会让人愉快的,所以皇帝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刚刚神采飞扬的得意面色略微暗淡,仿佛当头一棒,立刻就有了嘻嘻不出来的错觉。

穆姓方士没有看出这点变化,或者说他及时看出了这种变化,也根本不会理会。他只是重复道:

“陛下应该清楚,这个选择根本不可避免。”

先前辨经辩得昏天黑地,儒生们虽然节节弃守节节败退,但有一句话绝对没有说错——儒学的神圣性就是和皇权的神圣性高度绑定的,你要采取措施开启民智攻击儒学神圣性,就不能不伤及皇权的神圣性;不存在什么精准下药,只伤老鼠不伤玉瓶,在神性这个问题上,老鼠就是玉瓶,玉瓶也就是老鼠。既要又要,永无可能。

——归根到底,人终究是要有抉择的嘛!

皇帝默然片刻,冷冷道:

“朕已经叫人去办了。上林苑及关中诸地的教材,很快就会分发下去。”

这就是穆祺先前提出的方案,趁着儒家立足不稳、权威大受动荡的时候,引入新的学说以冲击旧有的体系,为此必须扩大教育的范围,丰富知识的种类。

虽然声势浩大、压制百家,但历时未久,经验不足,现在的儒学体系依旧不够牢固,那点薄弱的、混乱的、强词夺理的基础(什么“天人感应”、什么“孔子半神”),根本经受不起严密逻辑的冲击。都不必后世的什么批判理论出手,只要能将最基本的义务教育常识灌输下去,那么真伪立现,高下判明,儒家垄断一切话语权的梦想,终将化为泡影。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儒家垄断一切话语权的梦想,固然已成泡影;那皇权垄断一切权威的梦想,恐怕也……

穆祺露出了微笑。

“陛下高瞻远瞩,果决担当,迥非常人可及。”他柔声道:“臣惶恐不敢言。”

殿中沉寂一片,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直到皇帝哼了一声:

“为子孙计而已。”他面无表情:“不必你多言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皇帝明显不想再做敷衍,只是挥一挥衣袖,颇为不耐的让这些碍眼的方士全部退下。面对这样的粗鲁,穆祺本人倒没有什么感想,被连累着赶出来的刘老登则甚是不快,刚刚跨出门去,就迫不及待的从鼻子里喷出两口粗气。

“不识好歹!”他冷声道:“我们好歹还是帮着他解决问题的,什么态度!”

“毕竟损害了长远的权力,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穆祺道:“设身处地想一想,陛下也不会高兴吧?”

“常言说得好,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就是站着说话,我为什么要替他想?”

穆祺张了张嘴,很想指出这个常言用得实在不对,但鉴于刘先生脸皮的厚度,他稍一愕然,还是只能转移话题:

“……其实,只要皇帝陛下励精图治,权威也未必会下降太多。”

以天人感应来背书的合法性是会遭到破坏,原本神圣无暇的金身的确无法再续;但搞不了神性了不还可以卷绩效么?新培养出来的人才总得有用武之地,只要皇帝陛下能带着他们好好办事,新的权威其实不难塑造——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新塑造出来的权威,恐怕就与过去的权威要截然不同了。

如果还是刚刚穿越的愣头青,刘先生大概还会被穆某人的说辞迷惑,稍微窃喜于这一句看似安慰的保证;但时日已久见识日丰,他已经基本猜到了这一句话下面的潜台词。新的权威的确可以建立,但以现代的经历来看,与迷狂颠倒的神性不同,由逻辑与理性所塑造的权威渴望的也是逻辑和理性,工具理性所培育权力基础,同样会向着工具理性的方向演化。

——换言之,权力依旧在,但权力的运行会越来越精密复杂,更接近于一台冷漠的、冰凉的、毫无感情的机器,而非个性充沛,可以肆意妄为的“人”。威望、神性、天命,种种充满主观色彩的东西都会渐渐被琐屑而繁杂的报表和数据取代,皇帝与其说是皇帝,倒不如说更接近于庞大统治机器上的零部件——非常重要,非常关键,但到底还只是零部件而已。

借用理性来破除儒学的垄断,但自己终究也将沦为理性的附庸,异化为冰冷机器的一环……这样的结局,到底是好是坏呢?

——不过,反正现在为皇权操心的又不是自己了,那又何必再苦苦内耗呢?

从不内耗的刘先生啧了一声,再无多想,拍一拍衣袖,飘飘然去了。

第137章

大辨经之后的第三日,皇帝下令将辨经的实录刊印成册,昭示内外,广泛宣传这一次辩论取得的辉煌成果,以此向天下读书人宣明朝廷的新态度,展示展示思想领域上的全新斗争动向。

如今造纸与印刷风行关中,信息传播的速度比往常快了百倍不止。皇帝吩咐印刷的实录还没有编撰成册,大大小小的片段就已经随着各色纸条四散流布,扩散到了一切消息灵通的士人耳里。而谣言无稽、千奇百怪,则难免会激起更多不可揣摩的臆想。

总的来说,除利益相关的儒生士子心神激荡、惶惶不可终日以外,其余百家的诸生其实是颇为幸灾乐祸的——他们永远忘不了当初各家论战,被儒生们追亡逐北、乘胜追击的惨痛;更忘不了一朝败北之后,儒家斩尽杀绝,公然宣扬非周孔圣人之学都要罢黜的嚣张气焰;而现在老对手灰头土脸,董仲舒节节败退,那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快感,还用得着过多形容么?

我与儒生,不共戴天,只要谁喷儒生,我们百家士人都一定帮帮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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