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作虎身的胧明,模样比人形时更凶悍,但看似不及人身锐利机敏,徒长了这么大的脑门。
濯雪心中暗觉惆怅,咽下灵草的根须之后,她往后如何还未有定数。
狐生未必苦短,但也需及时行乐。
她倏然伸手,揪掉了白虎的一根胡须。
老虎屁股狐敢摸,老虎胡子狐拔得。
真是好结实一根白须,摸起来韧劲十足,跟胧明那截腰一个样。
不过濯雪的胆子也只壮了那么一息,拔完便一步不停地跑了,一边将胡须揣到袖里。
没跑多远,她便气喘吁吁地停下,双腿沉得像是坠了千斤顽石,饶是瑞光再烈,也舒缓不了半分。
白虎倒是毫不费劲地追上了,幽幽问:“跑什么?”
“怕你要记账。”濯雪掖好袖子,不想胧明将那根银须抢回去。
白虎旋身变作女子姿态,莫说银须了,身上连半根虎毛也不剩,只眼下黑纹和一双赤瞳,还有几分像虎身。
胧明看着她问:“拔它作甚。”
“这是好东西。”濯雪吞吞吐吐,“我身携此物,日后谁还敢随意犯难。”
胧明一愣,慢声:“你若想要,直言即可。众妖惧怕我的气息,你能拿去的东西,还有许多。”
濯雪伸手讨要。
“现在还不能给你。”胧明别开目光。
濯雪心道奇怪,什么东西这般神秘,竟还得看时辰给。
不周山上有晨昏,却无暗夜,就算是凡尘夜半三更之时,此处的天也依旧是通明的。
两妖从山的北面绕到南面,从山脚步至山腰,瑞光愈来愈耀眼,而寒风也跟着越发酷烈,雪虐风饕,寸步难行。
飘摇的白雪一旦落到山上,顷刻便会被染作灰黑,那妖鬼之气太过浓重,未能立刻被瑞光涤净。
好在幽香比先前更浓了,灵草就在附近。
濯雪的灵台与神魂相系,她的神魂受瑞光浣涤,灵台也无可避免,那沉寂的妖丹突然震颤不休。
濯雪摸向后颈,察觉脖颈还是冰凉的,后颈禁制应当还被牢牢压制着,才微舒一口气。
“妖丹有异?”胧明皱眉。
濯雪垂下手,“它在颤动。”
“定是因为瑞光。”胧明眸色沉沉,“我曾猜想,禁制一旦解除,你的妖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浑不见底,还是剔透澈亮。”
濯雪倒是不曾设想过,她惯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日后之事,自然日后再议。
她浑不在意地弯起眼眸,道:“不论它是浑是净,还不都是我的妖丹。”
胧明俯身掬雪,淡淡道:“如今香气浓郁,我已能闻到个大概,无须再埋进雪里嗅闻了。”
濯雪颔首,冻僵的足趾微微蜷起,双腿白得跟冰凌似的,彻彻底底失了血色。
胧明迎着风雪前行,她倒是不冷,却不比濯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