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每说一个字,齐文龙的力气便被抽走一分,最后一个字犹如一锤定音,齐文龙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裴野顺势放开人,双手插兜蔑视地望着他。
&esp;&esp;齐文龙靠着车门,眼前一阵阵发黑。
&esp;&esp;“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绝望地喃喃。
&esp;&esp;裴野同情地看着他。
&esp;&esp;“我来不是为了你想的那种目的。”裴野说,“今天晚上只是对你的一次警告,能不能保住你的乌纱帽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esp;&esp;齐文龙差点要哭了,颤颤巍巍地想要去抱住裴野的小腿,被他轻巧地后撤半步躲开。
&esp;&esp;“听着,从今以后离傅声远一点。”裴野终于收起猫逗耗子的戏谑,“你,还有你手下那帮饭桶,往后都给我永远消失在傅声视线里,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esp;&esp;齐文龙冷汗都下来了:“明白,我明白……”
&esp;&esp;春夜里依然有些凉飕飕的,裴野一身挺括的三件套西装加长风衣,贴地的风掠过,猎猎衣摆如一面融于长夜的旗。他无视地上的齐文龙抬起头,漆黑的皮鞋跨过对方撑着地面的手,从对方面前走过。
&esp;&esp;齐文龙心有余悸的呼吸在身后传来,裴野双眸眯起,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esp;&esp;如果过去整个联邦已经从内部被蠹虫蛀蚀不堪,那么这几年里警备部在傅君贤牵头、傅声参与调查并记录下来的那个庞大的数据库,便是将这些虫子死死黏在一起的一张网,借由这张网,所有虫子都被拿捏住软肋,不敢和警备部鱼死网破,实质上与傀儡无异。
&esp;&esp;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计划名为“蛛网”。
&esp;&esp;多年以来,傅家父子从没真正动用过蛛网计划分毫,而这恰恰是傅君贤身为一个政客的高明之处。这个计划是所有政治家梦寐以求的藏宝图,他需要它作为一道免死金牌,在最后时刻保他们父子活命。
&esp;&esp;傅君贤的想法是对的。至少现在,新党光是知道“傅声可能知晓蛛网的下落”就已经舍不得送傅声去死,而他仅仅是稍稍动用蛛网里一点微不足道的信息,就可以让齐文龙丝毫不敢忤逆自己。
&esp;&esp;停车场慢慢在身后远去,裴野隐约发觉,自己好像知道该如何利用手里傅声的那份蛛网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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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揽月坊虽贵为五星级,但并不像大多酒店追求建高楼大厦的执念,庄园式的外围建筑只有四五层高,呈两侧长长展开的微圆弧状,外表看起来颇有西方中世纪的典雅气派。
&esp;&esp;傅声出了会场,在门口台阶上坐下,把两盘银碟也放在台阶上。
&esp;&esp;他抬头望去,只见三楼的一扇窗户正亮着,而那大约是揽月坊最私密的区域包房。
&esp;&esp;傅声估量了一下,这个高度想攀爬上去并不难。
&esp;&esp;皎洁的月光照在傅声平静却专注的脸上,为青年本就象牙色的莹白皮肤拢上一层愈发剔透的银辉。他静静观察了那扇窗户一会儿,一只手慢慢伸进西装长裤口袋。
&esp;&esp;“声哥?”
&esp;&esp;傅声一颤,猝然抽回手搭在膝头。
&esp;&esp;他没有循声望去,而是固执地别过头,仿佛不去确认来者何人,对方就不会靠近,今晚的相遇也会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esp;&esp;可是七年太久,靠拢过的心让一切都太熟悉了,他不必回头就知道那个人始终在自己身后,也一定会执着地来到自己身边。
&esp;&esp;“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冷的风口坐着啊,声哥?”
&esp;&esp;裴野从门廊的阴影下走出来,看向傅声的眼神里满是不忍的怜惜。
&esp;&esp;“是不是他们又排挤你,给你使绊子?”裴野语气严肃起来,“我跟你回会场去,这些人就是欠收拾,你等我把他们——”
&esp;&esp;“裴警官,”傅声搭着膝盖的手微微收紧,“你多虑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儿足够安静,仅此而已。”
&esp;&esp;裴野有些语塞。傅声坐在台阶上的侧影单薄极了,礼服的燕尾柔软地耷拉在台阶上,青年微微屈着膝盖,西装裤脚下露出一小截被长袜包裹的纤瘦脚踝,细得仿佛盈盈不堪一握。
&esp;&esp;他们在廊下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傅声听见裴野的脚步远去,他略微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那脚步声又回来了,紧接着一支盛着果汁的高脚杯和两个新的银碟被放在台阶上。
&esp;&esp;傅声眸光一动,转过头。
&esp;&esp;风衣从背后披上肩膀,裴野收回手,在他下方一级台阶坐下。
&esp;&esp;“我在这儿守着你,”裴野没看他,轻轻道,“我知道我不配左右你的决定,所以声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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