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傅声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esp;&esp;风衣上还沾着余温,薄荷味的香气清淡凛冽,他下意识要拢住衣襟,又很快反应过来,把衣服脱下,叠好放在一边。
&esp;&esp;“随你便吧。”
&esp;&esp;说完他端起一盘银碟。裴野托着下巴看了傅声一会儿,把自己拿的两盘装着金枪鱼寿司的碟子往傅声那边推了推。
&esp;&esp;“这个不烫。”他试探地说道。
&esp;&esp;傅声对裴野的示好视而不见,从自己的碟子里拿起一块戚风蛋糕,咬下一口。
&esp;&esp;其实傅声长相算很立体分明的那一挂,一颦一笑都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美,可眼下青年坐在台阶上,长腿微微蜷着,燕尾服的下摆像耷拉的猫尾巴铺在台阶上,导致裴野突然感觉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像极了在喂养街头的流浪猫。
&esp;&esp;还是那种充满警惕性,被人伤害过而不愿亲近人的小猫。
&esp;&esp;裴野忍不住道:“声哥,你今天真好看,这身衣服果真很合身。”
&esp;&esp;傅声隐约觉出什么不对来。难怪,裴初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人给自己量体裁衣,还恰好如此精确?
&esp;&esp;他想确认,可又懒得问了,还是决定专心吃饭。
&esp;&esp;傅声一口口咬着小蛋糕,闭着嘴咀嚼时下巴尖一动一动,没什么脸颊肉的两腮稍微鼓起,裴野盯着他舌尖舔掉薄唇上的蛋糕碎屑,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esp;&esp;“在这吃会呛风,我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吧。”裴野说。
&esp;&esp;傅声垂着眼帘,把小蛋糕转了半圈,又咬下一口。
&esp;&esp;裴野深吸了口气:“声哥,我是仰望着你长大的,你在我心里没有一天不是高高在上、不容玷污的存在,那些人应该和我一样敬仰你尊重你,而不是肆无忌惮地折辱践踏你——声哥,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esp;&esp;戚风蛋糕有点噎,傅声想了想,还是没去动裴野的那杯果汁。裴野语速慢慢变快了:
&esp;&esp;“你恨我怨我我都明白,我也不奢求你放下,但是声哥你能不能哪怕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就当让我稍微挽回一点错处,别推开我行吗?”
&esp;&esp;他倾身将台阶上的碟子和高脚杯又推了推,那样子当真和喂猫没什么两样,仿佛生怕动作太大就把戒备的猫咪吓跑了一般。
&esp;&esp;傅声把吃了一半的蛋糕放下,转头乜了裴野一眼。
&esp;&esp;“大家都是同一个阵营的同志,有什么弥补不弥补的?”
&esp;&esp;他问。
&esp;&esp;月色如水,裴野的心却咚的坠入裂隙的深渊。
&esp;&esp;二人身后的会场侧门半敞开着,明亮的灯光从门内泻出,照亮台阶上的人,在身前的方砖地面上投下两束细长的灰影。
&esp;&esp;傅声浓长的睫羽低落,在眼底铺陈开小片阴影,遮住眼里某种一闪而过的情绪。
&esp;&esp;“挽回不了,”他说,“也没必要挽回。我选择这条路的那天就想通了,人不能既要又要,既然要加入新党,有些问题就不该再去追寻答案。把这点想明白,人也就活得通透了。”
&esp;&esp;裴野情不自禁往傅声的方向坐近了点:“可是我想补偿——”
&esp;&esp;“不需要,没意义。”傅声拿起银碟上的小叉子,叉起一块削皮的苹果,“我如今认同新党的理念,准确来说你裴警官是我改邪归正路上的贵人,我要什么补偿?别说这种逻辑不通的话。”
&esp;&esp;裴野被说得呆住了,一时满脸无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音节。傅声优哉游哉地咔嚓咬下一口苹果,吃相很是斯文。
&esp;&esp;裴野眉心纠结:“那次最终行动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裴初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会算计!他太渴望万无一失的成功了,渴望到宁可骗了我七年也不想让他的计划有一点不确定因素……”
&esp;&esp;傅声又叉了一块水果,吃了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擦擦嘴,食量竟也真和猫咪似的小得可怜。
&esp;&esp;他一直是一副似听没听,半神游般的状态,而后将琥珀色的瞳仁眯了眯:“别再说这种自我暗示的话了,裴警官。”
&esp;&esp;裴野愣住。
&esp;&esp;灯光照亮了oga脑后柔顺的高马尾,浅栗色的头发在光下隐约泛出毛茸茸的光晕,青年清俊的侧脸沉浸在阴影之下,像一尊大理石雕刻的白皙无瑕的雕塑作品。
&esp;&esp;“你反复告诉我自己当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是被人蒙骗,如今追悔莫及想要补救,可这所有的‘赔偿’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找一个心安罢了。”傅声平静地说,“你希望我接受了你的悔过,就会变得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堪,可事实果真如此吗?”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