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偌大的病房内,仪器冰冷的跳动声不断回荡。
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躺在病床上,少年脸色瓷白,像一株有些缺水的鹤望兰,面容上有一抹苍白的病气,脸被埋在厚厚的被褥中,呼吸清浅。
他的右手被放置在外,只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胳膊,像是脆弱的秸秆,针头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他怎么样?”
祝允在旁边,神色焦急,医生看了看报告,“校长,你先别急……”
祝允怎么不急?刚接回来的人,就昏在了自己怀里,她刚刚有那么一刻,心脏都停了。
抱起来的时候,少年四肢绵软,脑袋磕在她的颈窝,睫毛长长地垂下,看上去像是一个随时要碎的瓷娃娃,他轻得不可思议,肩胛骨微微凸起,身上没几两肉,清瘦得令人心惊。
医生皱着眉头,他道:“贵公子没什么问题,只是大概有些积劳成疾,情绪起伏有些大,加上睡眠不足,应该只是昏睡了过去。”
祝允这才慢慢地松了口气,医生却又口风一转,“但是”了一声:“不过,他有些营养不足,最好还是注意饮食。此外,我们给他做了全身检查……”
“他的心脏,恐怕是不太好的。”
祝允一口气没下去,直接卡在喉咙里。
祝云升脸色一变,“什么叫心脏不太好?”
“心电图上他的电轴有轻微的左偏,可能是动脉导管未关闭,但是除此以外,他的心脏似乎有遭受外界刺激过,导致负荷很大。”
“外界刺激?”
“对,比如惊悸、高压或者电流等刺激……”
他每说一个字,祝允的表情就越沉一分,医生被她的脸色吓到了,嗫嚅半晌,“除此以外,他还有‘蜂后症’……”
“蜂后症?”
医生解释了一下,祝允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她坐在祝青辞的床边,神色复杂,杂糅着愤怒、心疼、焦虑、懊悔,伸出手,轻轻地摸上少年的脸。
少年的脸冰冰凉凉,像是一块软软的嫩豆腐,她用手指触摸祝青辞的眉眼、鼻尖、嘴唇,最后摸了摸他的脸。
少年昏睡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去。
像一只小猫一样,蹭了蹭她的掌心。
祝允觉得内心好像塌陷一块。
电话铃声猝然响起,祝允神色微微一变,接听完电话后,她不舍地凝望了少年一会,然后说:“云升。”
祝云升站在祝青辞床边的另一侧,他抬起手,调整着输液的输送速度,闻言道:“在。”
“你在这陪着小辞,戚家那边继续查,我们要查到底,他们亏欠小辞的,一点也别少。”
祝云升眼眸沉沉,盯着昏睡中消瘦的少年,点了点头:“当然。”
祝允推开病房的门,她直奔学校而走,果不其然,在学校最大的一栋教学楼前,乌泱泱着聚集了一堆人。
他们手中举着横幅,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什么,眼角闪着泪花,然而眼前的几个老师脸色阴沉而不满,训斥着警卫,将这群学生压制住。
学生和警卫互相推搡,尖叫声怒骂声掺杂在一起
“停!”
祝允大喝道。
她一说话,自然就成了中心,所有人都在看向她,其中目光有恨也有畏惧,斧钺加身般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
“校长!”
警卫们却呼啦啦地散开,抬起手,面容严肃,眼底却有着忌惮与恐惧般地望向她。
一听到“校长”两个字,那些学生们似乎也愣了愣。
他们除了开学的典礼远远望见过校长一眼,此刻还是第一次见到校长,因此不免多打量了几下。
“你来做什么!”
然而,学生似乎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身边的朋友拦都拦不住。她怒目而视,“加德王立学院推行特优生的制度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我们进来,替那些满脑肠肥的贵族子弟们考试,再鸠占鹊巢,将名额给他们买?!”
“我们和工具有什么区别?!你这里究竟还能算是学校吗?”
她眼睛都气红了,举起手中方才一直紧握的石头,在众人的惊呼中,居然直直地往祝允头上砸。
砰!
祝允不躲不避,尖锐的石头在半空中滑出利落的弧线,直接砸在她的额前,瞬间,血流如注。
“祝校!”
老师们和警卫们一惊,接着扭头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那个学生似乎也没想到祝允不躲不避,愣在原地,她左右看了看,警卫却穿过人流要来抓住她,她抱着头,恐惧地尖叫起来。
“别动她。”
祝允抹了把额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警卫们听了,互相对视一眼,才犹豫地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