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他最后勾选了“是”。
沈有铮目光微微一动,他捂住脸,侧过头去。
祝青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沈有铮解释道:“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痒……”
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问卷继续往下,是否题结束,下面是有关于学生的心理测评。避免学生存在抑郁或者焦虑的情况,教师可以及时伸手。
“为了更好地关心学生,你希望学校以及教官可以做出什么?”
“是否存在一段无法走出的阴影?”
“在一段关系中,你最看重什么?”
祝青辞沉默了很久,他抬起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上自己的答案。
“公平。”
“……没有。”
最后是,
“尊重,理解,包容。“
“——以及爱。“
他们分明面对面坐着,却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无声地交谈。
“如果曾经有人做错过什么,但是他想要改正,你会愿意,重新开始吗?”
祝青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来,将问卷交给沈有铮,重新戴上了口罩,“谢谢沈老师今天请我吃饭。”
沈有铮接过问卷,“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是为什么呢?”
祝青辞抿了抿唇,“要看情况。”
窗外的雨声停了,树叶上坠着晶莹的水珠,祝青辞很礼貌地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好像不带一点留恋,椅子在地上“咔擦”一声,拉出刺耳的声音,又像是划开一个泾渭分明的界限。
沈有铮静静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痉挛颤抖,慢慢紧握成拳。
祝青辞没走几步路,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带着轻轻的无奈与苦涩,喟叹一声,像是黔驴技穷后举起的白旗。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我,就想跑。”
“……我真的,那么让你讨厌吗?”
祝青辞瞳孔微微一缩,猛地转身。
树叶哗啦啦作响,树影婆娑间,沈有铮坐在座位上,直直地看着他。
他手拿着一个电话,以至于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对祝青辞说话,还是与电话里的人交谈。
在这一刻,祝青辞忽然明白他的用意。
他依然将选择权的余地留给了祝青辞,每一寸举动都克制到极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层未曾说破的纸,而沈有铮站在这张纸面前,手指轻轻触碰,抚摸,试探,却不敢真的戳破。
因为隔着这样的窗户纸,他依然能瞥见一个虚无的影子,那影子魂牵梦萦七年有余,他有千万句话想说,有千万滴眼泪想流,有千万次想伸出手去拥抱,可他担心年少的爱人被惊吓,所以克制地将自己封存在一个水泥模具般的面具下。
——爱让人惶恐。
他对着祝青辞,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电话“嘟嘟”的声音在二人之间横亘,沈有铮盯着祝青辞,明明是他在打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人,却仿佛是就站在他面前的祝青辞。
他在等他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