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伽弗洛什睁着大眼睛望着她。
&esp;&esp;她终于摸出一苏:“买一个面包,够不够?”
&esp;&esp;“一个白面包得要两苏,好心的小姐。”
&esp;&esp;玛姬张了张嘴,她的神情表示她没带足够的钱。
&esp;&esp;一只手忽然从她身边伸出来,在伽弗洛什面前停下,摊开,上面是一枚银光闪烁的法郎。
&esp;&esp;“可怜的孩子,怕是饿坏了,”法郎的主人说,“快去买吃的吧。”
&esp;&esp;伽弗洛什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似得,收下钱道了谢,一溜烟撒欢跑向面包店去了。
&esp;&esp;玛姬回过头,一个穿着紧身下装、夫拉克马甲,把臃肿身材一览无余地显现出来的中年男人正朝她伸出肿胀的手。
&esp;&esp;她打了个哆嗦,心想有些活真不是人干的。
&esp;&esp;卡特先生等不到她伸手让他亲一亲,心里有些遗憾,但他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人,便和善地笑道:“那是可怜的孩子,您真是善良的小姐。”
&esp;&esp;玛姬含笑不语,她的视线望向卡特的工厂,湛蓝色的眼睛潋滟出钦佩的光芒:“这是您的纺织厂,是吗?”
&esp;&esp;“是是是,”卡特第一次见到对工厂而不是珠宝和服饰感兴趣的女人,浑身威风一振,“我的工厂,里面有一百多号人,是我的工厂,您想进去看看吗?”
&esp;&esp;他停顿了片刻,心里清楚在旁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刻薄的厂长。但他自觉问心无愧,在整个巴黎市里,和其他工厂主相比,他已经算是最好的那一批了。
&esp;&esp;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挡在玛姬面前,不大想让她进去:“我还不知道您的名称,小姐。”
&esp;&esp;“玛姬冯索瓦吉许。”
&esp;&esp;卡特愣了一愣:“吉许小姐,您父亲是哪位公爵?”
&esp;&esp;“公爵?”玛姬收敛了笑容,停下脚步,“我父亲只是位牧师,先生。”
&esp;&esp;卡特第一时间是松了口气,随即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玛姬,心想她身材不够丰满,嘴唇不够性感,眉毛不够纤细,但挑剔来挑剔去,他依然承认这是位难得的美人。
&esp;&esp;讨好之心立刻演变为征服欲。
&esp;&esp;“牧师的女儿果然心怀善心,”他往前凑了凑,“那乞儿多可怜,好在有您体恤他。”
&esp;&esp;“不过都是些手段,”玛姬的目光穿透烟雾,锁定厂房若隐若现的轮廓,它为巴黎贫民提供了糊口的职位,“别人见我行善就能高看我三分,尽管我什么都没有——您却会因此以为我是公爵之女。”
&esp;&esp;卡特先生怔住了,他不得不承认玛姬说得有道理,巴黎漂亮女郎多得很,但会关心街上的流浪儿的,大多是那些道德高尚、生活优渥、有闲有钱又地位不凡的贵族小姐。
&esp;&esp;他忽然觉得喉咙发涩,眼前的女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毒蛇。
&esp;&esp;“这么说,您对我是别有所求了?”他吞了吞口水,“我的钱?”
&esp;&esp;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心想也不是不行。
&esp;&esp;玛姬在厂房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双腿交叠、脊背挺直,这开裂的木凳子被她坐出来天鹅绒王座的风光:“如果我是为了钱财,我就不会来找您,卡特先生。”
&esp;&esp;“那你想要干什么?”卡特萌生出一种起身走人的欲望,他觉得玛姬有些可怕,但他投资家、野心家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把屁股钉在凳子上。
&esp;&esp;“您赚的钱比他们要多,”玛姬的目光投向河对岸,“但他们仍然瞧不起您。”
&esp;&esp;“这是我不姓‘德’的原因。”卡特轻哼。
&esp;&esp;“我长得要比她们更漂亮,她们却只认为我是牧师的女儿。”玛姬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显得她整个人伤心落寞。
&esp;&esp;卡特心里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同情。
&esp;&esp;“你费了这么大劲找我,想来是心里有计划了,”他说,“我可以为你置办更漂亮的行头,让你在宴会上大出风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家的大门永远为我打开,要是你勾搭上公爵侯爵,也得为我牵桥搭线。”
&esp;&esp;“这种花钱的方式一点也不聪明,”玛姬缓慢地摇头,“您有这么大的工厂,却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利用它。”
&esp;&esp;卡特眯了眯眼睛:“把工厂送给他们——吉许小姐,你以为我脑子里装的是水吗?”
&esp;&esp;他站起身,毫不客气地想要端茶送客。
&esp;&esp;“您为穷人提供工作,让他们在这个城市有生存的一息之地,这都是您这个工厂的用处,”玛姬面色不变,“但没人意识到,因为他们认为这都是正常、理所应当的。”
&esp;&esp;“那我辞掉他们,去雇佣监狱里的苦役犯?”卡特眼神一亮,“他们钱少且力气大,等过一段时间,那些被辞退的人成了政府的隐患,他们就得哭着求着我去收容他们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