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刨的是土,堆满尘埃的又是谁的心。
待棺椁揭开,贺雪权凝目片刻。
随后扔开锄犁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眼中清泪长流,又哭又笑,跌坐在荒沼中,不动不做声。
坟茔中没有尸首。
只有春行灯的灯罩,莹白的珠贝光彩似旧时,雕格画屏风致依稀。
内里灯芯不翼而飞,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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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轻舟心中一度忐忑非常。
错信旁人一次,算是一时不察,错信两次?
实是愚不可及。
将自己置身险地,也不知道爹爹与师父救他花费多大力气。
没想到醒来以后,乘白羽没说他一句不是。
不仅如此还嘘寒问暖,执着他的脉案与师父商议多时,生怕他落下病根。
乘轻舟又悔又愧,练功更加上心。
总是他惹祸,要爹爹和师父保护他,总有一天要换他来保护爹和师父……
师父大概用不着他保护,嗯,不过还有杳杳,还有阿霄,将来都有他的一份责任,再也不能叫爹爹失望。
见他没有心结,身上也无大碍,乘白羽也是松一口气。
这对父子,看似还同以往一般,亲近、互相关爱。
只是总仿似有什么不同了。
是相处时似有若无的小心翼翼?还是彼此都存着的观望和讨好心思?总之不再亲密无间。
八月时,李清霄的生辰热闹好几日,乘白羽脸上笑意真心实意许多。
此时距离李师焉与贺雪权大打出手过去月余,清霄丹地的日子恢复平静。
不过很快这份平静被打破,清霄丹地又迎来一名生客。
“蓝当吕?”
李师焉拿拜帖给乘白羽瞧,乘白羽惊奇,“他来寻你?”
“嗯。”
“只说要紧的急事……仙鼎盟什么急事要来找你?”
乘白羽思索。
李师焉摇头。
两厢一番猜测,不得头绪,只得先请人进来。
李师焉在披拂阁正堂见蓝当吕,乘白羽静立屏后旁听。
不听还罢了,一听,吃一惊。
“你前夫要死了?”
霜扶杳陪着,外面下有噤声符,不怕声音传出去,“他那个姘头真下那么重的手?”
乘白羽不轻不重拍在霜扶杳手臂:
“好好说话。”
“啧啧,求医求到阁主头上,他这个手下真是敢啊。”
霜扶杳仍旧阴阳怪气。
乘白羽听着外面蓝当吕讲贺雪权的伤,没说话。
“要去救么?”
霜扶杳一副看好戏神情,“倘若果真像这人说的命悬一线,能救得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