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难受。”
&esp;&esp;他颠三倒四地呓语:“头疼,那些东西看得人头晕,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一点都不想喝酒……”
&esp;&esp;这孩子气的醉话让宁瑰露差点笑出声,她僵直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哭笑不得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esp;&esp;“行了,你这大老板都哭累,手底下被剥削的打工人还怎么活?”
&esp;&esp;她自言自语地嘀咕:“庄总啊庄总,你明天要是能想起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你会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esp;&esp;“乖。”她哄着他站直,把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房卡,道,“回房间休息吧。哎,记得你住几楼吗?”
&esp;&esp;宁瑰露发现他喝多了,好好哄着,还是很讲道理的。
&esp;&esp;上了楼,她刷开他的房间门,扛着他胳膊把他带进门,放倒在沙发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esp;&esp;她扯开衣领扇了扇风,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esp;&esp;他躺靠在沙发上,微微抬着下颌,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眉宇拧着,视线怔愣地跟着她。
&esp;&esp;宁瑰露没好气:“看什么?不认识了?”
&esp;&esp;“露露。”
&esp;&esp;他叫着她的名字,拽了拽锁紧的领带,烦闷地说:“不舒服。”
&esp;&esp;“不舒服啊,活该。”她居高临下,抱臂耻笑,“教育我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什么‘事不过三’,自己喝得发酒疯的时候把你的‘事不过三’忘哪去了?”
&esp;&esp;嘲笑完,她一摊手:“我仁至义尽了啊,你随意,想吐了自己去卫生间,酒没醒就睡,醒了就叫客房服务过来收拾。”
&esp;&esp;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拽住了衣角。
&esp;&esp;脚步一顿。
&esp;&esp;她扭头看他。
&esp;&esp;她完全可以挥开他无理纠缠的手,冷酷地转身离开,可她看见了他那双深邃仓皇的眼睛,瞧见了漆光闪动,流露出无声的祈求。
&esp;&esp;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挽留。
&esp;&esp;真奇异,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刚见过一面的青年的眼睛。
&esp;&esp;笑起来清澈明亮,不笑时又高傲灵动得像鹤。
&esp;&esp;像极了那个十七岁,疑惑看着她说“你怎么都不哭”的少年。
&esp;&esp;她喜欢过的那个纯净无暇的少年,停留在了二十岁之前,一点一点亲手被他抹杀殆尽。
&esp;&esp;他奔向他的远大前程,走他的康庄大道,他获得了辉煌灿烂的成功。再也没有人能轻视他,视他无物。
&esp;&esp;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esp;&esp;“二哥,看清楚我是谁,可别把我看成了你的心上人,”她抬手,轻而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温和而好脾气地说,“我们这个年纪了,还弄错,不好收场。”
&esp;&esp;他的手指在颤,攥得却越发得紧。
&esp;&esp;爱像发一场烧,或许能装出来,却不能被掩饰掉。
&esp;&esp;他也想过循规蹈矩地守着界限,也想过只在她身边做个冠冕堂皇的“二哥”。
&esp;&esp;可他的心那么空,空到听不见回响,像囚狱,像监牢,像不得好死的十八层地狱。一想到她还会爱上别人,甚至会和别人厮守终生,他甚至想毁了一切,拿刀杀了那人。
&esp;&esp;她转过身,看着他发红的眼睛。
&esp;&esp;他全身都在颤抖,像隐忍地压制身体里暴戾的野兽。
&esp;&esp;她伸手,轻叹口气,将手指盖在了他额头上。
&esp;&esp;奇异的。他的战栗在她揉捏下一点点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