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室内那样的安静寂寥,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esp;&esp;许久,她温柔开口。
&esp;&esp;“二哥,很痛苦吗?”
&esp;&esp;她盯着他汗涔涔的额角和眼眶说:“痛苦就对了。十几年前,我一个人在医院也这样痛苦。”
&esp;&esp;她俯下身,唇贴着他的耳侧,像要落下一个吻,声息那样温热缠绵,言语却温柔恶毒地说:“拜托你,就这样一直痛苦地活下去,背弃初恋的人,要不得好死。”
&esp;&esp;
&esp;&esp;她喜欢过他,毋庸置疑。
&esp;&esp;在他还是个青涩未褪,抽条生长的少年时,她就完全地喜欢过他。
&esp;&esp;那喜欢不啻于爱情,像一个洞察敏锐的挚友,像一个孺慕兄长的妹妹,像一个不求回报的母亲。喜欢这件事总是不能纯粹的。
&esp;&esp;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恨不能变成他身边的一阵风,变成他大脑里的神经元,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esp;&esp;可这种喜欢很深刻吗?
&esp;&esp;当她和其他人在一起时,她就很少再想起他。凡是再想起他,总会是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esp;&esp;是他该死的沉默,是他过纵的自以为是,是他那一句轻飘飘、划清界限的:她还小,她不懂什么是喜欢。
&esp;&esp;这种喜欢不深刻吗?
&esp;&esp;她现在仍能记起夏夜的晚风,想起他干净的t恤,想起他干爽的手指圈过她的手腕,想起山顶的日出,想起摔落在草丛里,头顶人声鼎沸,他按住她的脖颈说:别动,有小虫。却抱了她很久很久。
&esp;&esp;她再没有在一段关系里找到那样隐晦而滔滔不尽的喜欢。
&esp;&esp;她恨他在她的少女童话故事里写了烂尾,教了她一课——爱瞬息万变。
&esp;&esp;她这样决绝地放着狠话,可是自己眼眶却发烫,像结算一笔讨要许久已经没有结果的烂账。
&esp;&esp;结果已经不重要。
&esp;&esp;只是算了吧。
&esp;&esp;说“你去死”太孩子气。
&esp;&esp;你要带着迟来的痛苦好好活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esp;&esp;她的声音,轻地像呓语,依旧一字不差地落进他耳里。
&esp;&esp;炙热滚烫的掌心猝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撑着沙发的手猛然失去支点,惯性下跌。
&esp;&esp;“砰”一声巨响——她的额头重重撞上了他的眼眶。
&esp;&esp;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esp;&esp;是的,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怀抱。
&esp;&esp;他轻“嘶”了一口气,攥着她右手腕骨的手指却没有任何松弛。她被迫抬着小臂,额头还抵在他的脸颊——或者说眼眶处。
&esp;&esp;她呼吸发促,在颤。
&esp;&esp;耳里是不平静的心跳律动。
&esp;&esp;他微微侧头,握着她腕骨的手指缓缓松开,摸索着,抚上了她的脸颊,是个支扶,抬起的动作。
&esp;&esp;“撞疼了吗?”
&esp;&esp;他问。
&esp;&esp;馥郁的酒气就在她唇侧,下颌处。
&esp;&esp;她抬起的小臂忘了落下,仿佛那儿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攥着,桎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