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装逼嘛,当然要拿出点真材实料来装,不然多贻笑大方。”她说。
&esp;&esp;对她的粗痞,他眼神很有点无奈,但他仍是那样安静而沉默的。
&esp;&esp;他不会评价她的水平,自以为是地指指点点,只会轻轻握起她那反反复复蜕皮,长满了横茧的手,用剪刀剪开一张膏药,撕开背胶,平整地贴在她因反复拉弦而肿胀酸痛的腕横韧带上。
&esp;&esp;那草坪宽阔,空荡无人。
&esp;&esp;她仰靠着横椅,抬着脑袋望天。
&esp;&esp;天晴无风也无云。
&esp;&esp;琴包随意扔在地上,她指尖拨动着琴弦,而他,和她相隔一个空位,肩膀低垂内扣,将一张叠成方块的试卷放在膝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她宛若披光的轮廓。
&esp;&esp;一辆本要驶过的黑车停在了草坡下,车窗落下,露出大伯母那张彼时还很年轻的脸,她笑着叫她:“宁宁。”
&esp;&esp;宁瑰露一惊,要吓尿了,悚然坐直了身。
&esp;&esp;江文娴看看她,又看看那少年,指尖轻点太阳穴,眼底笑意斐然:“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esp;&esp;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种仿佛被抓奸的场面。少年先停笔,从容起身,彬彬有礼道:“阿姨好,我们在等朋友,待会儿一块去自习室自习。”
&esp;&esp;江文娴弯眼轻笑:“爱学习是好的,但也不能只做书呆子。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出去打打球,喝喝咖啡吧。”
&esp;&esp;宁瑰露险些以为她看出什么了,听她这样开明的话,心才囫囵填回了肚子里。
&esp;&esp;江文娴又朝她招了招手。
&esp;&esp;宁瑰露放下琴走过去,趴着车窗问:“大伯母,怎么啦?”
&esp;&esp;江文娴拿出钱包,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卡递给宁瑰露,轻声说:“不要光让男孩子付钱。”
&esp;&esp;她扬着眉梢笑笑,在宁瑰露目瞪口呆的神情里叮嘱:“好好玩去吧。”
&esp;&esp;迄今为止。
&esp;&esp;她也没问过大伯母当年是不是早看出什么了。
&esp;&esp;她觉得她大抵是知道的。
&esp;&esp;那场毕业典礼,江文娴是受邀领导,而她是借摄影之名,偷偷跑去观礼的逃课生。
&esp;&esp;少年一首钢琴曲技惊四座,会馆里一时震撼得鸦雀无声。
&esp;&esp;看见他不失众望,大获全胜,她甚至胜过自己拿奖的开心,什么都顾不上了,站在舞台下方,第一个将手举过头顶,高声鼓掌。
&esp;&esp;沉寂被打破,紧接着,掌声如海浪般一阵接一阵汹涌起来。
&esp;&esp;原本应该从后台下场的演奏者鞠了一躬,当着众人面,从舞台上跃了下来。
&esp;&esp;那样沉稳的少年,做出了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引起一片惊呼。
&esp;&esp;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仓促问她:“你怎么来了?”
&esp;&esp;她扬起脸,盯着他,执拗又心疼:“别装了!你爸爸在附小,他根本没打算来你这里!”
&esp;&esp;那天也是他同父异母弟弟的小学毕业典礼。他此前还轻描淡写和她说,他父亲会来。可是他爸爸根本没来。
&esp;&esp;他弟弟发的照片里,是一家三口。
&esp;&esp;而他呢?
&esp;&esp;他呢?
&esp;&esp;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念着感恩父母的稿子,却看不见台下有一个亲人在……
&esp;&esp;光想到这,她再没办法安之若素地坐在教室里,等待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结束这场毕业典礼。
&esp;&esp;她说:“你爸爸不来,我来!”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