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眉宇轻轻抽动了一下,冷沉的神色在一刹间出现了龟裂的痕迹,因费解而微微凝着的眉眼一刹那发红,静默枯槁近无声地看着她。
&esp;&esp;“别不吭声啊,这么难回答?”她催促,紧紧逼问。
&esp;&esp;他道:“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而我一直在刻舟求剑,所以理所应当得不到结果。”
&esp;&esp;理论上每隔七年人身体的所有细胞都会更换一遍,彻头彻尾成为一个崭新的人,而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十四年了。
&esp;&esp;她没明白,疑惑问:“什么玩意?”
&esp;&esp;他忽而侧开头又笑了,若不是他用手背轻碰了一下眼睑,她不会发现他竟然掉眼泪了。
&esp;&esp;佯作的随意和散漫霎时脱壳,她突然无措了,手指擦过手机屏幕,她低声问:“怎么啦?什么刻舟求剑?别打哑谜啊……”
&esp;&esp;他直面镜头里的她:“宁瑰露……你曾经坚定地说,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站在我身边的人,是无论世界上有多少更好的人,你都会第一个看到我的人,这些话都还作数吗?”
&esp;&esp;她愣了一愣。
&esp;&esp;“已经忘了吧,也是……隔了十多年,太漫长了,忘了也很正常……”
&esp;&esp;他很温柔地说着,可宁瑰露却觉得难过已经从他眉眼里倾泻下来,像一场经久不绝的大雨。
&esp;&esp;她反思起来。
&esp;&esp;他向她索求的并不多,仅仅是一点点爱,可她那么吝啬,把自己的心藏得那么深,深到他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出她还真心爱他的痕迹。
&esp;&esp;他终于发现自己停留在时间长河里,拿着坐标,是徒劳地按图索骥。
&esp;&esp;他越平静,宁瑰露心里越慌张,她应道:“当然作数,我没有不喜欢你,也
&esp;&esp;没有不心疼你了,如果不喜欢你了,我就不会回头来找你。”
&esp;&esp;他笑着摇了摇头,哑声说:“你不喜欢了,如果喜欢,不会这样对我……”
&esp;&esp;原本三分真七分假的戏,说着说着,连他自己也开始当了真。
&esp;&esp;心里话下意识地被说出口,半真半假,扮真扮假。
&esp;&esp;当年那个无论身边有多少人,都会下意识回头找他,信誓旦旦保证他会是最特别的小姑娘,是已经变了。
&esp;&esp;给他的一切特殊她都给了别人。他闭目塞听,以为只要在一起,就能找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esp;&esp;可她的未来里,从来没有他。
&esp;&esp;他们在彼此青春里烙下太深刻的痕迹,总想复刻曾经的美好,在满地鸡毛后才发现一切都只是狗尾续貂。
&esp;&esp;实在太可笑。
&esp;&esp;“庄谌霁,谌霁,乖乖……别哭啊,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真是开玩笑的,我要是当真,怎么会在上飞机前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呢……今天是我不对,我已经深刻反思自己了,真的。我要陈芮倩给你的钥匙,你拿到了吗?等以后那边房子装好了,我就回来,我们以后就住一起,好吗?”
&esp;&esp;他睫毛颤了颤,“你还打算回来吗?”
&esp;&esp;“当然会回来。我这次来南岛就是公派,最多半年就回来了。你想我了,就来这里找我好不好?我带你来岛上玩,这里没有游客,很安静,海也很干净,像果冻一样……乖乖,不哭了,嗓子怎么这么哑?是不是感冒了?”
&esp;&esp;心弦被一拨,他看着她,再次确认:“你想见我吗?”
&esp;&esp;“想,特别想,我一落地就想你了,所以一下飞机就先发消息给你。”
&esp;&esp;“好,我来见你。”他说。
&esp;&esp;宁瑰露关注点不在这,又追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esp;&esp;他眼睫湿润,低“嗯”了一声:“是有点感冒。”
&esp;&esp;“难不难受?吃药了没有啊?”
&esp;&esp;他摇头。
&esp;&esp;“你现在住在哪里?我给你买药,吃了药好好睡一觉,过两天就好了,好不好。”
&esp;&esp;“有药。”
&esp;&esp;“那我看着你,你去把药吃了。”
&esp;&esp;……
&esp;&esp;十来分钟后,他躺回了床上,耳边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esp;&esp;“我看看眼睛,怎么还是这么红,别用手揉,拿毛巾擦擦,用热水洗一把脸,真乖。”
&esp;&esp;太夹了。
&esp;&esp;如果有其他人在,恐怕没人能听出这是宁瑰露在说话。
&esp;&esp;他问她:“我是不是太好哄了?你勾勾手指就上钩,是不是很没意思?”
&esp;&esp;“哎哟,我天,你还好哄啊,我这又是送房子,又是卑躬屈膝的,再多来几次,我就得净身出户了……我错了我错了,没有下一次,不许哭了。”
&esp;&esp;稍不如意,他嘴角一耷,眉眼就落了下去,风雨欲来。
&esp;&esp;“我去收拾行李了,手机放这了,你睡吧,我陪你。”她将手机立在书桌上,往后退了几步,确定镜头能拍到才打开行李箱整理起行李。
&esp;&esp;收拾到一半,听到手机里轻咳的声音,宁瑰露把行李箱扔到一边,问他:“怎么了,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