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天晚上九点,周旗说想跟我好好谈谈。
我同意了。
我俩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悬挂在夜空的孤月与繁星,前几个月种下的夜来香迎来花期,它从沉睡中苏醒,淡淡的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许是夜色容易让人变得脆弱,周旗开口时声音含了几分哽咽:“阿姝,短短几天而已,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短短几天?
过去整整三十个年头的背叛他只字不提,将一切归咎于短短几天的瞬息万变。
他真是好大的脸!
我没说话,闭上眼睛感受着徐徐晚风拂面,周旗已经打开了话匣,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们过去的三十年,直到我犯了困意,他才引入正题,转弯抹角的问我和春荷还有孩子的事。
走到这一步,双方无疑是彻底撕破了脸,我和春荷的事告诉他也无妨。
我和春荷在同一个村里长大,我俩年纪相仿,家里同样贫穷,我有一个酗酒的父亲,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爹。
我是在父亲每次醉酒后对一家人的打骂中长大的,春荷与我不同,她是在催债人一次次威胁和谩骂声中长大的。
许是同样都有着支离破碎的家,我和春荷身上有着共鸣之处,所以自小我俩的关系就很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也许是因为见多了村里男人的德行,我开始变得厌恶所有男人,包括我那个酗酒后经常打母亲和我的父亲。
春荷比之我更甚。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想过,今后我们的命运是不是跟母亲一样,嫁个嗜酒如命或嗜赌如命的男人?
我根本不敢想,春荷跟我一样,她说她那个常年在外躲债的父亲活着还不如死了。
十七岁那年,我读完高二,母亲却不许我读书了,她说让我读到高中已经仁至义尽,女孩子书读太多不行,心会变野。
春荷还不如我,她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家里再拿不出一分钱供她读书了,那一屁股债还等着她扛起来。
那一年,我和春荷一起在县城里找了个做服装的工作,我们相依为命,好似生命中只有彼此。
撇开原生家庭,我们觉得如获新生。
这样好日子并没维持太久,二十岁那年,我的母亲和春荷的母亲让我们相亲嫁人。
嫁人,过着像她们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
我不愿意,春荷一样不愿。
那天春荷抱着我哭了很久,她说她喜欢我,她只想跟我在一起。
我也喜欢春荷,我们不想嫁人,我们俩人只想今后能简简单单的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们明明相互喜欢,为什么不被允许在一起?
母亲得知我的想法后气红了整张脸,她撕心裂肺的冲我吼:“你们都是女的!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违伦理纲常!”
她说我丢尽了她维持了半生的脸面,可她前半生有什么脸面呢?
她哪个月不是被酗酒的父亲打的鼻青脸肿?
春荷的母亲也是一样,这个懦弱了半生的女人,这个明明催债人找上门时,她只敢怯懦躲在春荷身后的女人,对待女儿时胆子莫名大了起来。
她把春荷关在家里,嘴里说出的话比我妈说出来的还要难听,她怒声质问春荷为什么是个变态?她扯着春荷的头发往墙上一下一下的撞,质问她怎么不早点去死?
那个艰难的岁月,我和春荷不止一次的想过一块死了算了。
可凭什么呢?
我们喜欢谁,喜欢什么,没偷没抢没犯法,何错之有?
世俗为什么要用有色眼镜待我们?
我们嫁给男人,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