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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再次陷入安静,虫鸣声乍起。
周旗低低传来的声音被虫鸣声遮了一半,我却听得明白他的意思。
他问我既然不想结婚,为什么还是嫁给他了?
其实很简单,母亲以死相逼,再加上春荷也被她家人强行控制着嫁了人。
盲婚哑嫁,春荷的父母收了那家人很大一笔彩礼,春荷连那个人家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嫁了过去。
春荷嫁人后,母亲嫌我丢人,说我要是不结婚她这一辈子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闹到最后更是以死相逼。
我不知道我结不结婚跟她抬不抬起头有什么关系,但她毕竟生我养我一场,又以死相逼,我总不能让她真的去死。
那时的我还年轻,很容易被亲情的道德枷锁捆绑。
我听了母亲的话,老老实实的跟她安排的每一个对象相亲。
直到认识周旗,那年我二十四岁,他二十六岁。
同样都是被家里催的很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互相了解,我本想像之前相看的每一个那样,直接拒绝的。
我到底还是有良心的,无意耽误每一个真心想成家的人。
但跟周旗的相亲过程中,他提了一个让我心动的要求,他说他打算丁克。
对我来说无异于瞌睡有人送枕头。
我和周旗很快确定了关系。
但婚后,每天都面对着一个男人还是让我压抑到想离婚,更想死。
更何况周旗这个人还擅长使用冷暴力,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十天半个月不跟我说一句话。
结婚半年,在我终于克制不住离婚的欲望时,我的婚姻有了一个致命转机。
我发现周旗在外面和一个女人频繁联系,且那个女人已婚,还是他名义上的嫂子。
也是那个时候,我辗转多次终于联系到了春荷。
春荷嫁的那个男人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家暴在春荷身上如同家常便饭,直到春荷怀孕四个月时,他又一次喝醉了酒,不仅打掉了春荷半条命,还打掉了春荷肚子里怀了四个月的孩子。
春荷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跑回了娘家好几次,可每次她家人都通知她丈夫早点来接走她。
那时候的春荷万籁俱灰,我找到了她,看着被婚姻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她,我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咱们一起去死吧。”春荷说,“阿姝,这个世道容不下我们。”
那晚我和春荷手牵着手一起往河的深处走,冰冷的河水淹没到腰时,我能察觉到春荷的手在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着。
对未知的死亡我们充满了恐惧。
河水淹没我们的胸口时,我听到了春荷压抑的哭声。
她害怕,我也一样。
能活着,没有人想死。
在水没过头顶即将吞噬肺里最后一丝空气时,我拉着昏迷的春荷游上了岸。
“该死的不该是我们!”我对春荷说:“我们活着本就不易,我们本本分分从不曾伤天害理,我们要活下去。”
春荷愣愣的看着我,无声痛哭。
该死的是那些人封建古板的思想。
我和春荷不管是怎样的关系,都是彼此扶持着能活下去的动力。
那些人在我们危难的时候不曾出手拉过我们一把,在我们相互搀扶着从泥泞中爬起来时,妄图踩上一脚?
天下那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