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景蕴家境贫寒,平日里放了学便帮祖父卖竹篮,直到宵禁时分才回家温书复习。
&esp;&esp;他一心求学,盼着考中举人,光宗耀祖,因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国子监的那桩命案并不关心,自然也不认得朱永贤。
&esp;&esp;此刻他看裘智虽然气色不佳,似有病容,但衣饰考究。一名青年与裘智并肩而立,那人身姿挺拔,气度矜贵,一看便知,对方并非寻常百姓。
&esp;&esp;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感,低头避开两人的目光。
&esp;&esp;朱永贤并不认识张景蕴,见他挑着担子走近,自然而然地问道:“小哥,你这竹篮怎么卖?”
&esp;&esp;裘智拍了拍朱永贤的肩,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张景蕴。”说完,又转头对张景蕴解释道:“我去外地求学,前两天刚回来,他是我师兄。”
&esp;&esp;朱永贤这才意识到对方竟是国子监的同学,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趾高气昂,不免尴尬一笑:“那你俩聊,我先进屋。”说完,便匆匆转身,快步走进裘家的大门。
&esp;&esp;裘智与张景蕴虽不算亲近,但既然遇上了,总得寒暄几句。裘智见张景蕴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关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不用回家温书吗?”
&esp;&esp;张景蕴低着头,木然道:“我爷爷病了,我多卖点竹篮,能攒些钱给他治病。”
&esp;&esp;裘智素知张景蕴家境艰难,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从怀里摸出几钱银子,递到他手里,温声道:“这钱是我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esp;&esp;张景蕴本就心情低落,见裘智递来银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他猛地推了裘智一把,倔强地说道:“你不买我的竹篮,给我钱干嘛?我不要你可怜我!”
&esp;&esp;裘智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esp;&esp;他前世做法医,虽然与前线警员分属不同部门,但若有警员殉职,工会组织捐款,法医们都会慷慨解囊。
&esp;&esp;自己上大学时也曾受过资助,因此向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根本没有多想。谁知此举却刺痛了张景蕴的自尊。
&esp;&esp;裘智急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也没看不起你。编竹篮挺好的,靠本事吃饭,劳动最光荣。”他心里是真这么想的,毕竟竹编技艺放到现代还能申请非遗,说不定比当法医挣得还多。
&esp;&esp;他说得诚恳,却不知这番话在张景蕴听来,反而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esp;&esp;张景蕴脸色涨红,怒火在胸腔翻腾,若不是顾忌裘智身后站着几个奴仆,自己不是对手,恐怕早已挥拳上去。
&esp;&esp;裘智看他脸色黑得吓人,心说这架势怎么跟自己初见大舅子时一模一样?
&esp;&esp;他连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是好心,你别误会。快要乡试了,你一个人晚上在外边不安全,而且也应该多用点心思在读书上。”
&esp;&esp;裘智记得,张景蕴曾说过,今年要参加乡试。眼下已临近考期,他仍四处奔波谋生,实在影响学业。
&esp;&esp;思及此处,裘智不免有几分心虚。毕竟,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天天查案子,哪有心思静下心来写文章?想到再过三四个月便要考试了,裘智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如此荒废了。
&esp;&esp;提到乡试,张景蕴面色稍霁。他沉默片刻,语气也放软了些:“有劳你费心。”
&esp;&esp;虽然心中疙瘩未消,但张景蕴还是将那锭银子收进了怀里。五钱银子,省着些用,足够支撑二十日的,确实能让他松一口气。他看了裘智一眼,低声道:“多谢。”
&esp;&esp;张景蕴心中明白,裘智的话虽然刺耳,但确实有几分道理。爷爷辛辛苦苦把自己抚养长大,如今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乡试,考上举人,让爷爷过上好日子。至于其他的,可以暂不计较。
&esp;&esp;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对裘智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天色晚了,我先回家了。”
&esp;&esp;裘智连忙回礼,目送他离去。看着张景蕴消瘦的背影,走路时甚至有些摇晃,裘智微微一叹。
&esp;&esp;他记得当初在国子监时,张景蕴的身体条件比自己好得多,如今却憔悴至此,可见这些日子压力极大,身子已然吃不消了。
&esp;&esp;朱永贤在屋里等了半天,不见裘智回来,心中有些不安,出来查看。见裘智站在门口,神色失落,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esp;&esp;裘智摇摇头,叹息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最近没用功,怕考不上举人,提前给自己默哀一下。”
&esp;&esp;朱永贤狡黠一笑,眼中充满自信:“放心,咱们上面有人,全给你搞定。”
&esp;&esp;第二天,赵泉意来给裘智上课,发现他比之前认真了许多,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