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肩膀恰好抵着他的胸膛,尽管对他不再反感,但还是立马拉开了一个礼貌距离。
&esp;&esp;她往二楼窗户方向看去,问道:“江总,你平时是不是没事就上街遛弯,然后遇见可怜老人家就买套房子安置他们呢?黄阿婆单纯,她相信你江老板的话,但是我可不信,平时你都坐车上下班,怎么会有机会去到阿婆卖菜的地方。”
&esp;&esp;“哈哈,我以为你感动得都没有时间思考了呢。”江若愚坏笑着,“走吧,边走边说。”
&esp;&esp;两人向小区门口散步去。
&esp;&esp;“你猜的没错,我不是意外遇见黄阿婆晕倒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去看她。”江若愚嘴角的笑悄然收起,“黄阿婆的大儿子,之前是我公司的员工。”
&esp;&esp;“啊后来呢。”
&esp;&esp;“她大儿子是唯一愿意赡养她的孩子,在深圳找到工作后,他就把黄阿婆接过来了,但是没多久,他就出车祸去世了。”
&esp;&esp;汪采薇追问:“所以你就负责扶养起了阿婆吗?难道你们公司员工每个人的私生活你都要照顾到吗?”
&esp;&esp;“当然不是。”江若愚摇摇头,“她儿子出车祸,有我的问题。”
&esp;&esp;“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esp;&esp;“他利用下班时间做代驾,而他会去做代驾,是因为当时他的主管明里暗里利用公司的制度漏洞,克扣他的工资和奖金,公司提供的宿舍,也被分给了更晚进公司的主管亲戚,他除了自己要养活,还要赡养黄阿婆,这份工作,比他预想的收入低了很多,他入不敷出才选择去当代驾。出事后我才知道,他每天六点上班,最早九点下班,最后因为疲劳驾驶出了事。”
&esp;&esp;江若愚的语调酸涩起来,突然噎了喉咙。
&esp;&esp;他缓了缓,说:“因为是工作时间外出了事,所以不算工伤,他儿子不仅没有领到补偿,反而要赔偿一大笔钱给车主。警察告诉阿婆,当时她儿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打转了方向盘,让车主幸免一难只受了外伤,自己却被防护栏的钢条插进胸膛,直接当场身亡了。”
&esp;&esp;故事的进展让汪采薇愕然。
&esp;&esp;“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我。”江若愚眼光黯淡下去。
&esp;&esp;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树影绰绰,摇晃树叶发出沙沙声,像是遥远处传来的悲鸣。
&esp;&esp;汪采薇停住了脚步,没有打断对面这个男人的故事。
&esp;&esp;“出事之前,我刚刚接管公司没多久,以为自己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自以为是地制定了一堆新制度,新制度动了很多老员工的奶酪,他们就开始想尽办法压榨底下的员工,而阿婆的儿子,就是这场制度改革的牺牲品。出事后,我竟然是偶然从公司员工的八卦聊天中,才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所以,我找人打听了黄阿婆儿子的家庭情况,才找到了黄阿婆。”
&esp;&esp;“那,阿婆并不知道这些事吧,也不知道你就是公司的老板。”
&esp;&esp;“不,她不知道。后来,我以捐款的名义支付了所有赔偿款,买了这套老房子,把她安置在了这里,我告诉她,希望有人替我看看房子。”
&esp;&esp;汪采薇抬头看了看这旧小区的环境,问道:“既然你觉得这么自责,为什么不找个条件更好点的新房子。”
&esp;&esp;江若愚看眼前女孩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耐心解释:“更好的房子有很多,但是这里,是最适合的。这附近住了很多阿婆老家来的人,生活气息浓,能让阿婆更适应这里的生活,周边医院、菜场、超市都很近,生活也便利。而且这样的老小区,家家户户挨得近,隔音也差,邻里关系亲近,一旦阿婆有什么事,邻居能第一时间知道和帮忙。”
&esp;&esp;“原来如此。”汪采薇故作镇定,但心里诚实地佩服起江若愚。
&esp;&esp;有责任有担当,感性又理性,成熟又睿智,大概是独属于38岁男人的魅力吧。
&esp;&esp;20出头的男人应该不懂吧。
&esp;&esp;江若愚浅笑着补充:“有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一旦你给别人的帮助太多了,反而让人忌恨。虽然可能阿婆不是这样的人,但给的太多,她也会觉得愧疚而内心不安吧。人性,从来都是需要忌惮的。”
&esp;&esp;果然还是熟悉的生意人江若愚,差点就被他刚刚的情真意切给骗了。汪采薇吭声冷笑,为自己方才涌起的好感不值,自顾自向前大步走去。
&esp;&esp;突然一阵尖锐的孩童哭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汪采薇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她转头去寻声音的来源。
&esp;&esp;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地上坐着,手里抓着一个用袜子塞了棉花缝制的小兔子玩偶,哭得鼻涕眼泪乱飞,一个稍大一点,看起七、八岁的女孩,穿着明显大了尺寸的衣服,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大声哭闹的男孩。
&esp;&esp;很快,一个阿婆从广场舞的队伍中匆匆跑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男孩,嘟嘟囔囔地开始哄着男孩,“不哭不哭哦,咱们阿弟不哭阿。”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