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礼忽然问一句:“你等会儿不开车?”
谢时韫转头看向她:“我什么时候开过车。”
好像,记忆里确实没见过谢时韫开车,也没听过他有考驾照的打算。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作深入探讨,谢时韫转而出声:“还在生气?”
他问得应该是曼迪和郑孝文的事。
时幼礼停顿一秒,缓缓摇头:“一开始是很气,但现在好多了。”
她咬一口三明治,吞咽下去后继续说:“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要承担的结果。”
“曼迪做梦都想嫁给有钱人,现在郑孝文可以实现她的梦想,我应该选择祝福她。”
谢时韫抬眼,见她语调轻松,忍不住提醒,“那你知不知道,郑孝文不会娶她。”
“知道。”时幼礼点头,“曼迪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哪怕只是短暂拥有富足和愉悦感,也是她想要的,我没有资格要求她不做这样的选择,也没必要为她的结局而担心。”
谢时韫微微挑眉。
静默许久,他才再次出声:“今天的时小姐,心肠比以前更冷硬了几分。下次再遇到,不必再这样善良。”
时幼礼否认:“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和今天一样,想办法对付郑秀文,帮助曼迪。”
“即便像今天一样,被背刺,被伤害?”
时幼礼眼神黯淡几分,但很快重振,“不是每个人都是曼迪,也许下一个人就真的需要我的帮助了。”
“那你图什么?”
“图心安。”
她不愿去揣摩试探一个人的底色是否纯净,但她希望能对受困之人伸出援手,起码不会事后觉得遗憾惶恐。
谢时韫静了一瞬,无甚意味地笑了声,“时家大小姐好善良,胸腔里始终装着一颗玲珑心。”
“别嘲讽我了。”
谢时韫摘下眼镜,将剩余啤酒一饮而尽。
很久,才又听到他的声音被风传送过来:“我的母亲也这么善良,始终相信人性本善。”
话题转换突然,时幼礼转过头,脸上满是惊讶。
谢时韫来时家那天,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
曾经,她问过很多次他的家世,可他都说年月太久远,已经记不清了。
原来是骗她。
他语气平淡,好似再讲别人的故事:“我父亲在工地打工搵食,因为性子淳厚老实,经常受人欺负;时不时回来带一身水泥灰尘,磕碰划伤更有甚之。”
时幼礼转头看他,作认真聆听状。
“母亲从来没有怪他不争气、没骨气,只是温柔替他擦洗身体,处理伤口,温声叮嘱他不要和人发生口角斗争,安全最重要。”
听他回忆这些的时候,时幼礼能感知到他此刻情绪十分平和,既在追忆,又在缅怀。
这样一个看上去器宇不凡的男人,曾经的家庭竟然这样普通朴实。
“她说我父亲已有妻儿,一家三口已经足够幸福,要懂得幸福退让,这日子才能过得稳妥。”
时幼礼听得入神,“后来呢,他们去哪里了?”
谢时韫笑了下,仿佛觉得这问题从时幼礼嘴中问出格外好笑。
月光下,他的笑容显得那样清薄残忍。
他说:“后来,他们死了。”
时幼礼心脏跟着一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