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燕王府。”
谢晚宁拍了拍手,随意将昏迷的叶景珩丢上马车,“不必同门房的多事多舌,直接把人丢到门口就行。”
许家的小厮应声而去,谢晚宁将手搭在眉骨上,看了看天色。
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许淮沅还没有回来,怕是又要晚了,那自己今晚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呢?
戍时。
今夜没有月光,天边也阴沉沉的压着,唯有马蹄声踏碎一片寂静,载着许淮沅的马车碾过翰林院门前的青石路,朝着许府方向驶去。
冬生坐在车辕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夜色更深,雾气渐浓,将周围那些悬挂的灯笼也模糊成一片猩红的光晕。
行至一处僻静的巷口,两侧高墙耸立,道路上模糊的光芒几乎被完全遮蔽,只余下车前灯笼昏黄摇曳的光,勉强照亮前方丈许之地。
这环境……不太对。
冬生心头警兆骤生,猛地一勒缰绳!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墙头,檐角无声落下,冰冷的兵刃在昏暗中划出森然寒光,直扑马车而来,没有呼喝,只有衣袂破空和利刃出鞘的细微锐响,杀意陡然而来。
冬生怒喝一声,提刀而上,“谁人如此胆大?”
车内,许淮沅正闭目养神,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马车骤停的瞬间,他长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没有惊惶,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凉。
车外,冬生已拔刀格挡,刀锋相撞迸出几点火星,对方人数不少,且身手矫健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冬生虽勇,一时也被逼得手忙脚乱,一个没注意间,险象环生,一个刺客觑得空隙,短匕毒蛇般刺向车厢门帘!
就在匕尖即将刺破布帘的刹那——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自帘内倏然探出。
那动作看似不快,却精准非常。食指与中指如同铁钳,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淬毒的匕刃,使其再难寸进。
刺客眼中刚闪过惊骇,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已顺着匕身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扯得离地飞起,狠狠撞向旁边的石墙。“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那刺客软软滑落在地,再无生息。
这一切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许淮沅的身影已如一片无重量的流云,飘然落在马车之前。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单薄的白色锦袍,夜风吹拂,衣袂翻飞,衬得他脸色愈苍白如纸。他甚至微微蹙眉,以袖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剩下那些因同伴瞬间毙命而惊疑不定的刺客时,那眼神却冷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咳咳……各位,”他声音不高,带着病弱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刺客耳中,如同催命的符咒,“请问一下,是何人要我性命啊?”
剩余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答。
“好吧,看来你们不大好说。”许淮沅很是贴心的摇摇头,“那我就不问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却突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鬼魅般的度与精妙到毫巅的控制。在昏黄摇曳的灯笼光晕下,那抹白色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他出手如电,或指、或掌、或袖拂,每一次动作都轻描淡写,却精准地落在刺客的要害之上——咽喉、心脉、太阳穴。
骨骼碎裂声、闷哼声、身体倒地的扑通声,在寂静的窄巷中接连响起,又迅被浓重的夜色吞没。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冬生甚至只来得及看清自家少爷几个飘忽不定的动作轨迹,围攻马车的数名刺客便已尽数倒地,再无一丝声息。
巷中重新恢复了死寂,浓重的血腥味悄然弥漫开来,与冰冷的夜雾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许淮沅静静立在原地,月光终于艰难地穿透雾气,落在他身上,映照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长出一口气,微微喘息着,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然而额角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刚刚他动作虽快而凌厉,然而那番看似轻松写意的杀戮,真的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方才夹住匕的右手袖口。一点暗红的血渍,如同雪地里绽开的梅花,赫然沾染在洁白的锦缎上——那是第一个刺客撞墙时溅上的。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少爷,”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后怕和担忧,“您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