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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顾文轩时常来我的书画铺。
有时是买一幅小楷,有时是讨教某幅古画的笔法,偶尔也会带些临安的点心,说是“路过顺便”。
他从不多问我的来历,只聊书画、诗词,或是大骊的风土人情。
我渐渐发现,他并非只会风花雪月。
一次我去药铺抓安神的草药,恰好见他在堂中与老医师讨论医理,言语间对民生疾苦颇有见解。
他见了我,便邀我同坐,指着案上的《千金方》笑道:
“苏姑娘可知,这书中许多方子,改良后可用于寻常百姓?”
我自幼体弱,对医书略知一二,便也说了些看法。
他听得极认真,眼中有赞赏的光:
“苏姑娘见识不凡,胜过许多空谈医理的男子。”
一来二去,我对他渐渐放下戒心。
他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一点点吹散我心头的阴霾。
有次我作画时不慎划破手指,他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动作轻柔地替我包扎,指尖触到我皮肤时,我竟没有像从前那般瑟缩。
“顾公子为何对我如此……”我忍不住问。
他包扎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我,目光坦诚:
“苏姑娘蕙质兰心,文轩一见如故。若说有所图,不过是希望能常伴左右,听姑娘谈诗论画罢了。”
这话直白,却不唐突。
我望着他眼中的真诚,忽然想起陆昭。
陆昭看我时,眼中总是冰冷的审视,仿佛我只是他棋盘上一枚有用的棋子。
而顾文轩的目光,像含着温水,能将人的心慢慢泡软。
“我不过是个避世的孤女,不值得公子挂怀。”
我低下头,捻着衣角。
“世人皆有过往,重要的是当下。”
他声音放得更柔,“苏姑娘若信得过文轩,往后有任何难处,都可告知。”
那天回去后,我对着铜镜看了许久。
镜中人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郁色似乎淡了些。
我知道,顾文轩像一道微光,照进了我冰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