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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到襁褓中女儿皱巴巴的小脸,我忍了下来。
我幼年失怙,半生漂泊。
不希望女儿也如我一般,无依无靠。
可我忘了。
有一个不爱她的父亲,她依旧会哭。
所以我不想再忍了。
在裴彻即将发作时,门被敲响。
江漓出现在门口时,裴彻瞬间有些慌乱。
只因他答应过我,不会让外面的女人踏入内宅一步。
五年前我坐月子时,第一次发现他养了外室。
我崩溃大哭,却只换来裴彻强忍不耐的说教:
“你本就低贱,既入我裴府为妇,更当谨记三从四德。你素来温婉贤淑,侍奉翁姑至孝,床事令我满意。
又得绵儿承欢膝下,就差个儿子。若再这般不识大体,休怪我贬妻为妾。”
那时的我如坠冰窟。
无法思考,无法说话,连眼泪都忘记流。
裴彻坦白身份娶我那天,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
“莞星,娶不到你,我还不如死在这沙场上!”
不过短短五年,裴彻骤然成熟,也变得冷漠。
“你该学学岳母,岳父纳了十八房妾室,她没像你这样寻死觅活。多想想绵儿,你想给她寻个继母不成?”
那一刻,我几乎窒息。
原来我的真心,一文不值。
我们的婚姻,也变成了裴将军恩赐。
后来我便懂事。
裴彻外面的风流韵事,我佯装不知。
而江漓,是第一个打破界限的人。
江漓将浑身是血的女儿推了进来,无奈道:
“大将军,您女儿放猫咬摘星楼的孩子们。”
女儿眼睛红肿,小手慌乱地解开包袱的丝带。
可裴彻没一秒钟的耐心,直接责骂:
“裴绵,你的女诫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心疼地上前去看女儿的伤口。
也看到了她包袱里血肉模糊的一团。
那是上元夜我与裴彻拾得的猫儿。
此刻它身子僵直,漂亮的双瞳早已涣散。
我只觉舌尖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
江漓忽然高声:“姐姐纵女无度,岂非害了小姐?”
“毒妇!”绵儿像只小兽般扑向江漓。
一向冷静的裴彻突然暴起。
一把拎起了女儿,牢牢挡在江漓身前。
江漓屈膝行礼,眼泪扑簌簌掉落:
“夫人明鉴,我只是觉得,将军日理万机,姐姐既不能红袖添香,又纵女行凶,倒叫大将军在朝堂难做人。你不心疼大将军,妾身都心疼死了。”
江漓说完,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开。
空气仿佛凝固,连婢女都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
女儿的伤口被裴彻勒得渗血。
可他盯着江漓离开的方向,丝毫没有察觉。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半点不像我裴家血脉!”
说完,男人摔门而去。
他看不见女儿强忍的泪水,看不见被凌虐至死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