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咙痒得厉害,弯着腰又咳了几声,才克制地清着嗓子倚向身后的拦网。
告诉他?
这该怎么告诉他。
没有任何一位医生敢能将自己的不安暴露给病人。
何况,明明最开始给予他信心的人是她。
她又怎能反过来跟他说,我对你的手术没把握。
她眸光水汽氤氲,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颓丧,却还偏偏笑问他,“你怎么跑上来了?”
幸村精市沉沉地凝望着她,在她避而不谈又刻意轻松的姿态中攥起了拳。
白无水被看得心烦意乱。
她又想抽烟了,可他是个病人。
她眼底涌起雾霾,兜里的烟草在她手里顿时碾碎成了残骸。
白无水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失策了,就不该贪图这家伙长得好看,好聊天就和他走得近。
当医患界限模糊,被感性主宰的理性职业,便显得进退两难。
她没办法以朋友的身份博取他的安慰与鼓励,更办不到冷静镇定地执行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手术。
可她不能退缩,也不能惊慌,这是一场回不了头的救治任务。她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两人沉默着,天台只有晚风穿梭。
不知过了多久,白无水才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对他缓缓道:“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几天完成第一阶段的药理调养后,就能做手术了。”
幸村精市悬浮的心,轻轻落了下来。
无论是自己今日的浮躁,还是医生的挣扎,他都找到了答案。
做手术,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终于结束了漫无终止的等待。能够离返回赛场更近一步。
不过显然,手术没有他所想的那样顺利。
“手术很难,对吗?”幸村精市问得很平静。
白无水没去看他的表情,她转身背对着他,五指借力般扣住了网栏。直到将手勒出了疼意,她才低声道:“是,我只有一成多的把握。”
从3到17,成功率看似上升,但离失败也没多远。
这是个令人绝望的概率。
但少年静静消化后,却对她说,“别怕。”
他又向她走进了一步,温润如暖玉的手心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从森冷藤网中解救下来。
白无水大脑空白了一瞬,未等少年将她的手握入掌心,便想着抽回。
可少年的五指却忽地穿入她的指缝,还按着压在了栏网上,“听我说。”
两人地上的影子在黑暗中重合。
寂寂无声的天台上,白无水在少年罕见的强势中忘了呼吸。
隔着单薄的衣襟,她感受到了少年贴上来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