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自己,绝无可能。必要时刻,指责别人。
说服好自己的解裁春,先声夺人。她竖起一根手指,戳着漫才客胸膛。“你这灶台也太不经用了,回头得重新造个。”
弹性十足的触感,使她一时忘了原先的责难,改为用五根手指头触碰,抬起的手掌落下去,揉搓着他的胸肌,再附上另一只手。争取两只手掌各有着落。
下流!三个小萝卜头一致谴责。
“是我的错。”习惯了解裁春想一出是一出的漫才客,卷起袖子,擦拭着她的脸。
第101章杀头的买卖落花峰峰主将漫才客作……
落花峰峰主将漫才客作为得意门生,介绍给现任问道宗宗主宋宗主,宗主沏茶的手一歪,整杯茶水倾倒在侧下方的副宗主头顶。
免费洗了趟头,外加洗了把脸的副宗主,一抹脸,“多大事,至于这样热情。”她都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要不你下来,宗主的位让给我坐。”
宋宗主当即步下台阶,要同她换位。
“别。”只想口舌之快的副宗主,连连拒绝,“我只是说说而已。”
宋宗主倒没好意思走
回去,而是席地而坐。
放在其他宗门,全场位分最大的师祖还站着呢,底下的徒子徒孙们顶多跪着听令。
无奈放在问道宗这,恰恰反过来。要只享受到名头的师祖,无半分实质性受益,反而形成一种隐形的软禁。
问道宗用他,又疑他。倍加苛责,又寄望于他心怀感激。剖出心肺来,为宗门卖命。
宋宗主有幸见过故去的明镜宗主,训诫师祖的境况。
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凌迟处死,莫过于此。
那时的师祖才半大一点,从吃人的决斗场出来,做什么,明镜宗主都说他错。什么都不做,又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一脚踹出去好几丈远,抄了鞭子就是鞭挞。
决斗场好歹有胜负之分,明明确确的正反馈。在明镜宗主这,一个都没有。
连进门先踏哪只脚,都给师祖安排到巨细无遗。三言两语,把人批评到一无是处。要其无时无刻不处在紧绷的状态下,混乱的脑子里紧绷着一条弦,永远不能松懈。
好做一只听训的狗,随水警惕着闷头一棒的风险。
重复的持续性纠错,教养出一具顺心如意的傀儡。
刻板的,只会按照他人的命令行事。确保能在她逝去后,依照刻印的文字,执行命令,听从下任宗主的调遣。
说得好听,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往难听里说,是为后继的宗主做准备,受惠于此的后人也不好说什么。
永无止境的责骂与殴打,剥夺师祖的思考能力。
长期的打压和贬低,从源头处,彻头彻尾否定掉他的人格,把他的尊严踩到淤泥里,为他的四肢架上摆布的丝线。使之退化为只会依赖着旁人叮咛办事的木偶,只能由主子来操纵。丧失决策的能力。
宋宗主本来认为,明镜宗主是在小题大做,今日一看,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师祖究竟遇见了什么人,邂逅了什么样的风景,才会做出如此大的改变,他并不需要理会。他只要知晓,自己手里攥着勒住少年脖颈的绳索。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到此为止吧。”宋宗主说。
慷慨陈词的落花峰峰主,卡了壳,不明所以。
“不管是你,还是他,都到此为止吧。”宋宗主收敛起笑容,总算明白为何平静多年的栖华山,妖风四起。被压制的爬虫走兽,争相出走。
原来是负责镇守它们的人,脱离了岗位。
“为什么要把我变成坏人?我原本是最良善,最亲切的,你们疑惑的眼神像是在谴责我。”
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视线聚焦的宗主,抓耳挠腮。板正的发冠被他扯落了,东倒西歪,一顶浓密的头发都要被挠成了鸡窝。
他也想大手一挥,祝福天下有情之人,都能得偿所愿。成全所有被拆散的苦命鸳鸯,做个大慈大悲的甩手掌柜。可谁又能来对他多加怜悯?
张不开口说的要命话题,到底是开了尊口。凡事但凡开了头,哪怕过程磕磕碰碰,后面的进程也能忙不迭地紧随其后。
“其实一人独处,并不麻烦,只需要克服寂寞。麻烦的是和人相处。”宗主扯动嘴角,身心疲惫。兴许他的存在,就是向世人证明,走到高位的人最终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真不想当这个宗主。
他想叛出问道宗,另投门派。呼其峰峰主辜嘉怡为人和善,转行倾家荡产当阵修也不赖。
副宗主踹了他一脚,“别一个人在那自我陶醉。”
沉浸在自我满足里的表演家,是自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