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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第10页)

不过可惜,这种根基已经被挖空了的镇定并没有长久持续的本钱。接到穆祺的转告以后,诸葛丞相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调动军队隔绝粮道,兵锋直指陇右。于是陇右诸郡为之震恐,首当其冲的南安、安定两郡临阵倒戈,卑辞谦礼,遣使请降;而此不战而降的消息一旦外泄,前线州郡为之哗然,刚有气色的士气遂大面崩盘,陷于一片混乱之中。

当然,如果以实际而论,陇右州郡投降其实是不意外的。在蜀军的先遣部队四面出击攻下了街亭、陈仓之后,中原前往陇右的兵道粮道均已断绝,可谓是孤悬敌阵、呼天不应,战略上早就已经是完全的死局,基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任何稍有军事素养的人,都绝不会在这几块飞地上浪费任何精力。

不过,即使攻取陇右已经轻易如探囊取物,但数月以来武侯深自掩抑,却从没有走出这这一步唾手可得的棋。没办法,如果不能把魏军引诱出来围点打援,那吃几块陇右的土地也无碍大局,搞不好还削减了司马懿的战略压力,间接帮助魏军解套。相反,如今稍微忍耐数月,反而可以在时光推移中麻痹魏军的神经,以至于骤然动手、雷霆万钧,反而可以施加意料不到的精神刺激。

没错,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陇右已经没救了。但在这个时代,有军事常识的人可实在不多;魏军上层或者对此一清二楚;中层军官大抵也能猜到一点细节;但底层无边无际的士卒,对此却真没有什么清晰认知——上层总不能广而告之,公开说我军肯定要输这一阵吧?

所以,在绝大多数魏军看来,这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大败、匪夷所思的崩溃。明明司马侍中到任之后,铁腕肃军、严整防务,已经顶住了蜀军节节胜利的重压,维持了前线的稳定,为什么在平静数月之后,魏军重蹈覆辙,又要面临这样的惨败?

士卒们不能理解战略上的抉择,在虚假的安稳骤然破灭以后,他们所能意识到的就只有同一个恐惧——是不是司马侍中也快要顶不住了?

两级反转比单纯的打击还要更加摧折人心。如果先前一直都是失败,那输多了也就习惯了。但偏偏司马懿到任后铁腕出击立竿见影,还真在短短十几日内遏制住了蜀军的攻势;而后几个月蜀军按兵不动,更是给了士卒莫大的信心。如今信心破灭幻想崩溃,大家所经历的巨大恐惧乃至不确定性,还要远远在区区一场战败之上。

而至此地动山摇,人心惶惶之际,武侯亦接连出手,有条不紊,开始逐一布置他安排好的流程。南安郡投降的第五日,武侯就派出使者到司马懿营中送挑战书,司马懿坚守不应;第六日、第七日,武侯派人于阵前叫骂,司马懿充耳不闻;第八日,第九日,武侯再派使者,送给了司马懿一套蜀锦制成的女装。

不错,千万种心机绕来绕去,最后返璞归真,还是旧日那一套法门。

当然,法门虽然相同,效果却是大大不同了。如果在攻陷南安以前送女装,那多半是起不到什么效力。毕竟此时魏军的信心还在,从上到下对司马懿笃信不疑,士气亦相当之稳定。就算司马懿不动声色将女装收了下来,魏军也只会以为他是在沉稳下大棋,仍然有心气继续稳定下去。但现在——在陇右失陷、士气近乎崩溃的现在,司马懿要是还老神在在、不做回复,那就只会被惊恐的士兵们解读为一种可能——主帅怂了!

心气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完全不同了;只要稍稍颠倒次序,那纵使是同样的操作,也会有天差地别的结果。这普天下的事情,果然就是如此微妙呢。

当然,在收到女装之后,司马懿同样也立刻明白了诸葛亮的招数。

可惜,明白归明白,他却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诸葛氏的使者是光明正大进的军营,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女装四下展示,叫喊的声音中气十足,里里外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即使司马懿当场震怒,命人拿下后一通暴打,连同女装一起扔出军营,那些大逆不道的叫喊依旧随同女装的碎片一起随风扩散,迅速转化为混沌而狂乱的留言。当然,寻常的荒诞流言其实也不足以搅乱司马懿的心绪,最让他忧虑不安的,却是军中不可控制的某个共识:

“主将畏蜀如虎!”

被当面打脸却不敢强力还击,这不是畏蜀如虎是什么?多日以来士卒的心气连受重创,实在也提不起什么信心了。就算军中严厉管制,这样的小道消息仍然此起彼伏、莫可遏制,足以见得士气受创太大,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司马懿虽是前朝老臣,但至今为止,尚未独当一面、攻克强敌,所以威望尚且有缺(如以真实历史而论,他也要在顶住诸葛亮、击败公孙渊,连立战功之后,才能做实领袖群臣的地位)。寻常时刻也就罢了,到了这样大厦崩塌、惶惶疑虑的紧要关头,却实在有点独木难支。

可是,如果要顺应大众的情绪,却必须得设法否认畏蜀如虎的传闻——换言之,走出王八壳子,正面诸葛武侯,结结实实的打一场胜仗;可这样的话,似乎也实在……

还好,左右侍奉的亲信还是看出了主将的为难。郭淮就在私下里劝解司马侍中,说如今事已不可为,与其坐守,何如取法乎上?

为了顾全主将的颜面,这一句话说得很委婉;但大家却都心知肚明。早在离京之前,司马侍中就与曹大将军私下商议,对战局有过全面的安排。乌龟壳战术最怕的就是被引出工事,被迫与敌军决战;所以双方事先约定,如果司马懿实在已经顶不住出战的压力,那就有曹大将军出面作保,设法从少帝手中拿到圣旨,以皇权的威慑强行弹压士兵的异议——皇帝派个使臣挡住军营,越门一步者立杀无赦,靠着这种强压的手段,总可以把事情拖下去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无可奈何的最后一步。但郭淮前后思虑,觉得现在人心思乱,确实也已经到了皇帝出马的时候,所以他婉转建言,还是希望司马侍中能够向少帝呈奏,求得一份逆转乾坤的圣旨。

可是……可是,面对这样恰当而合适的建议,司马侍中居然犹豫了片刻。

片刻之后,司马氏低声开口,语气却有些轻飘:

“……也不急于一时,看看再说吧。”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让司马侍中“看一看再说”的缓和空间了。诸葛丞相谋算全局,当然是步步紧逼,绝不容敌手稍有喘息。在送女装造声势一通小连招之后,蜀军兵锋再次北移,直接逼迫孤悬在外的天水郡。大厦倾颓,独木难支,天水郡挣扎数日,终于还是遣使请降,屈膝低头。

先前南安、安定诸郡恭敬投降时,蜀军主力虽尔欣然笑纳,但大体仍是从容以对,并无铺张;如今天水郡乖乖来投,武侯却郑重其事,亲临前线,主持了招降纳叛的仪式。这样的郑重其事,一面自然是要夸大声势,震慑魏军;另一面嘛,另一面当然是因为——

“姜维姜伯约!”

混在人群中的穆祺兴奋的探出头来,拼命向前方张望。这一次仪式是他坚决主张,坚决参与的,筹备良久,苦心孤诣,就是为了见证季汉师徒会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为此他还特意走了丞相府参谋卫、霍的门路,想方设法给自己蹭了个观礼的前排;以至于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频频张望,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生瓜蛋子,挤来挤去一脸亢奋也就算了,最古怪的是一点礼节都不懂,探头探脑动手动脚,简直像是个乱入的莫名怪人。

当然,现在毕竟是在军阵之中,仪式再怎么隆重也隆重不到哪里去。诸葛丞相抖开绢帛,宣读嗣君怀柔化远的旨意(实际上,这份圣旨就是武侯自己拟的,原本是打算发回成都请皇帝审阅;结果嗣君嫌太麻烦,居然命宦官带上一叠盖好玉玺的空白绢帛赶赴前线,让相父有什么意思直接往绢帛上填即可,不必劳动人手跑来跑去;君上举止如此,搞得武侯非常之无奈)。而坐守孤城数十日的天水太守则默然下拜,虽尔语气凄凉,态度却还算恭顺。

显然,多日毫无希望的困守已经泯灭了大多数人的意志,除了——除了站立在侧的某个披甲小将以外。在太守恭敬行礼的同时,此人居然还兀自站立在侧,绝无动作,以至于在下拱卫的侍卫们大为不满,悄悄低声议论:

“……好大的胆子!既见丞相,为何不拜?!”

穆祺继续踮着脚张望,闻言不觉发笑。天水城投降的经历他非常了解,知道在此城生死存亡的当口,姜维居然是唯一不愿意投降、力主坚守到底的那一个;无奈城中战意低迷,胳膊实在拧不过大腿,才不能不无奈屈服而已。但就算如此,他随太守进入营帐,全程也是面无表情,绝没有一丁点恭顺服从的自觉,根本看不出来后日心系汉室、死生以之的一点迹象。

——所以说,人一生的变迁,总是这么不可预料呢。

显然,在丞相面前不行礼不服软,是大大触碰了蜀军的底线。有几个跟在武侯身边的裨将勃然色变,向前一步,就要叫这个不知好歹的混球见见高低。但武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后。他上下看了一眼,语气平静:

“姜将军?”

姜维拱手一礼,依旧没有说话。丞相也绝不介意:

“听说天水城的防务,都是将军在一手主持。我亲自去看过,确实是整整有法。”

姜维硬邦邦道:“不敢。”

“天水不战而下,姜将军未能一展所长,确实是可惜。”武侯淡然一笑:“不过,将军的布置,未免还是太循规蹈矩了些,缺了点兵法该有的权变。这也是很可惜的事情。”

显然,姜维并不服气这个评价,所以稍稍一愣,便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要出声辩解——显然,姜将军对自己的布置很有信心,容不得他人随意评价,哪怕冒着得罪强敌的风险,也一定要辩驳上两句。但武侯直接打断了他:

“所谓‘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将军是想以表面的工事作为掩护,假借山川地理之形胜,以春水为兵,阻挡我军吧?想得倒是很好,但天时地利,真能如将军所愿么?别的不说,就谈今年入冬以来,陇右到底下过多少场雨啊?”

姜维呆了一呆,忽而闭上了嘴。而武侯微微一笑,再不多言,只是转过身去,又轻言宽慰人心惶惶的降将。而姜维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终于向后一步,默默退入人群之中,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好吧,看来人的转变,也不是完全的不可预料呢。

天水城投降的第二天,蜀军叫阵的文书就送到了司马懿的案头。而接连被打脸羞辱,即使司马侍中也不能不掀桌大怒,将文书一撕两半,厉吼出声:

“欺人太甚!!”

当然,司马懿也未必真有那么愤怒。但事已至此,他也必须得顺应军心,表现出不可遏制的怒火来——重大打击接踵而至,魏军士气动摇之极,原本还只是小声蛐蛐的什么“畏蜀如虎”云云,现在已经甚嚣尘上,完全不可遏制;如果司马懿再不采取主动,以实际举止回击这“畏蜀”的印象,恐怕人心崩溃之下,会出现大面积的投降与逃遁,让局面完全不可收拾。

事已至此,郭淮等副将也顾不得体统了。他们直接建言主将,请他赶紧写信,立刻让皇帝下旨弹压,一定要镇住这股涌动的暗流。

但面对如此合情合理的建议,司马懿却再次犹豫了。他沉吟片刻,只道:

“……这怕也不是万全之策。”

郭淮简直匪夷所思:“如何不是万全?属下真不明白,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将军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司马懿略微有些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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